正在這時，鄭不凡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這鄭不凡尖下頦，稀零零幾根鬍子，眼睛眯細著，臉上總帶著幾分笑意。他那身綠呢子 的將軍服雖然筆挺，但依然使人想到舊戲上手拿羽毛扇一走三晃的人物。

&ldo;王軍長，你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吧！&rdo;說過，他坐下來詭秘地一笑。

&ldo;這人好厲害！&rdo;王家烈心裡嘀咕道，&ldo;他怎麼曉得我沒有睡好。&rdo;

想到這裡，他故意挺挺胸，笑著說：

&ldo;鄭主任，您也沒有好好睡吧！&rdo;

&ldo;我睡得還好。就是你安排我住的那地方，附近有兩條狗老是叫，想必它也看出我是個 中央軍，不把我當自家人看。&rdo;

說過，眼睛一眯，笑了。

&ldo;也許它看出你是從天子腳下來的，表示歡迎吧！&rdo;王家烈也乾笑了兩聲。

鄭不凡眯著眼，望著王家烈說：

&ldo;你知道我的來意嗎？&rdo;

&ldo;我正要聆聽委員長的訓示！&rdo;王家烈將頭微微一低。

&ldo;是這樣，委員長本想親自來看望你，因為公務忙碌，難以分身，所以才派我來了。&rdo;

接著，鄭不凡就轉達蔣介石的話說，自從共軍進入黔境，二十五軍的官兵還是很辛苦 的。現在貴州境內已無敵蹤，百廢待舉，任務相當繁重，軍政長官不宜兼職太多，在二十五 軍軍長和貴州省主席這兩項職務之中，王家烈可任選一個，決不勉強。

王家烈一聽，好象當頭捱了一大馬棒，頭立刻嗡嗡作響，有好幾秒鐘一句話也說不出 來，只是鼓著金魚眼，張著嘴唇。

鄭不凡看著他那副呆樣，不禁暗自發笑。他眯眯眼，又說：

&ldo;我臨走，委員長再三告訴我：幹什麼要由王軍長挑，一切聽王軍長的，決不能有絲毫 勉強。&rdo;

鄭不凡這時才發現王將軍那偉岸的身軀和他的思維活動是多麼地不相稱。王家烈總呆了 一兩分鐘，才艱難地苦笑著說：

&ldo;這個，這個……不好說呀！&rdo;

&ldo;說嘛，沒關係嘛！&rdo;

&ldo;鄭主任，你知道，我們這小地方跟你們不同，如果我不管軍隊只當省主席，我連三天 也當不了，沒有槍桿子，誰支援我？可是，如果我只管軍隊，不當省主席，又沒有財政來 源，也呆不了好久……&rdo;

鄭不凡聽後，從鼻子裡笑了一聲：

&ldo;哪，王軍長的意思，是不是兩者都要兼著，一仍其舊？&rdo;

王家烈登時弄了個大紅臉，由紅轉紫，象豬肝似的。鄭不凡嘲笑說：

&ldo;這真是所謂：魚，我所欲也；熊掌，我所欲也。然而，這二者是不可得兼的嘛！同 時，也會把你累壞的嘛！&rdo;

王家烈真是又羞，又氣，又惱，又怕，同時又不便發作。而他那善於決疑的英明的夫人 又不在旁邊，一時顯得恍然若失，孤立無助。然而又不能老不說話，遂衝口而出地說：

&ldo;既是這樣，那我當軍長！&rdo;

王家烈這樣說，既是出於直感，也是基於一貫的認識。因為在中國不論大小軍閥都懂 得，有了槍桿子就有了一切，沒有槍桿子就一切完蛋，這幾乎是他們深入骨髓的觀念。

&ldo;噢，軍長。&rdo;鄭不凡捻了捻他那稀零零的鬍子，沉吟了一會兒，說，&ldo;好，那我就這 樣向委員長報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