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危難之時俠女願意出手襄助,心裡很是感佩,說:“我龐家有幾座礦山,在玉城已算是頗有資財,你文采這樣厲害,竟然能防得住紙筆中的暗器,家裡該是多麼有錢啊!”
這憨氣十足的話一出口,寶珠呵呵了兩聲,轉頭看見韋訓已經趴在桌上,把頭埋在雙臂之間,無聲無息笑得渾身發抖。
把這些名家詞句全都抄錄下來,龐良驥突然發現自己面臨一個新難題,忍不住大聲哀嚎:“只有三天了!我根本背不下來啊!”
於是眾人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全都投向寶珠,彷彿她有這般通天的能耐,可以讓龐公子瞬間打通任督二脈背下婚禮詩詞似的。
甚至連龐家總管都滿臉期盼,卑微地祈求道:“我家小郎用了一個多月才把之前那幾首背個七七八八,這從頭開始,該如何是好!求小娘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幫幫我家小郎!”
寶珠轉頭看了看外面濛濛細雨,心想自己這會兒是出不去了,乾脆坐下來,要了一壺甜甜的桂花醴,一邊觀雨飲酒一邊指點。
“朝廷曾經頒發過允許民間婚禮‘攝盛’的恩典,你知道嗎?”
面對陌生詞語,龐良驥茫然地搖頭。
寶珠解釋說:“就是允許舉行婚禮的男女使用的車馬、服飾超越一等,以示貴盛。就算你沒有官位,結婚那天也可以穿上五品官員級別的紅色禮服,不算僭越。”
龐良驥一拍手掌:“這個我知道!原來新郎官的紅衣服是這樣來的,那不是天經地義,還得朝廷允許嗎?”
寶珠不理,一口氣說下去:“既然有攝盛的規定,那你不僅可以穿紅衣,還可以拿笏板。”
龐良驥興奮地說:“這東西我準備好了!嘿嘿,特別訂了最貴的象牙質地。”
終於提到關鍵處了,寶珠說:“你把背不下來的詩句用蠅頭小楷抄在笏板內側,到時候偷偷看著念就行了。”
此言一出,大家又呆住了,龐良驥更是驚訝至極,喃喃道:“竟然能這樣作弊?”
寶珠不以為然:“笏板的作用本來就是這樣的,上朝的時候記錄天子的旨意,或是奏報事宜散碎,又或是戶籍、稅收上繁複的數字記不住,那些記性衰退的老頭兒就得抄在笏板背面,以免忘了事被治罪。不然你以為大家無緣無故舉著那麼一塊東西有什麼好處?怪麻煩的。”
龐良驥怔怔地說:“這事我當真琢磨過,聽說大官們進入皇宮都不許帶刀劍武器,興許是他們談不攏的時候,要用這板子互相毆鬥吧,反正打不死人。”
他話沒說完,寶珠撲哧一聲,幾乎將桂花醴嗆進鼻子裡面,遙想龐良驥猜測的那種混亂可笑的景象,一邊大笑一邊咳嗽,前仰後合不能自已。
霍七郎自然而然湊過去想幫她拍背順氣,中途被韋訓警惕地瞪了回去,他自己也想幫忙,可寶珠身上衫子輕薄,他伸出手竟不知該放到哪兒,猶豫遲疑了片刻,最後只掏出一塊乾淨布帕遞給她擦臉。
目睹這一幕,霍七郎想笑沒敢笑出聲,忍得腹肌發酸。
心想這人的日暮煙波掌至柔至純,內力吞吐下能將敵人震得外觀無損卻五臟俱碎,而指爪上的功夫則比以此揚名江湖的老四鬼手金剛邱任更剛猛無儔,可遇到剛才那種需要好生呵護的場景,這對罕有人匹敵的爪子倒笨的不知道該怎麼用了。
霍七郎只想看樂子,故意不出言點醒,等著看這狂傲的小鬼能遲鈍成什麼模樣。明裡觀龐傻子發癲,暗中瞧猞猁犯蠢,這一單生意做的那是相當划算,不白白從關中跑來一趟。
眼看一柄笏抄不下所有詩句,龐良驥趕緊命人去趕製幾個備用的,龐總管心裡有底了,笑道:“我家小郎不用科考入仕,就有郭汾陽那樣的滿床笏了!”
他朝寶珠拱手彎腰致敬,道:“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