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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怎麼還不回……”妙蕊猛地停住腳步,“天一道長,您怎麼在這裡?”
謝懷霍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微風鼓動袖袍,發出輕微的聲響。而葉薇站在原地,茫然而困惑地抿緊了雙唇。
她好像忽略了什麼東西,可究竟是什麼,一時半會兒卻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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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葉薇做了個夢。
是她十五歲那年的上巳節,族中按規矩在那天為她舉行及笄大禮,而她在儀式結束後,躲開長輩和僕人的視線,從後門溜了出去。
草長鶯飛三月天,從來都甚少離開青雲觀的謝懷特意下山,就為了到惠州城內給她送壽禮。
他們約在城中的鏡湖見面,男人沒有穿打眼的道袍,而是著了月白深衣,立在柳樹下的樣子不似道士,更像是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她放輕腳步,想要嚇他一跳,誰知還差五步遠的時候被他抬頭看了個正著。
那天是她第一次梳成年女子的髮髻,如緞烏髮綰成單刀半翻髻,斜插金崐點翠梅花簪,身上是琉璃白提墨蘭齊胸襦裙,素雅的搭配極好地遮掩住她的桀驁不遜,顯出幾分溫婉來。
謝懷打量她許久,才拖長了聲音道:“‘眉如遠山,眸若點漆,齒如瓠犀,唇若紅菱。’你若不說話,就真是個美貌莊淑的當世佳人了。”
“我就當你是誇我。”她走過去,很不客氣地攤開手,“禮物呢?讓我甘冒大險跑出來的大禮在哪裡?”
“你這人也太勢力了,都不說先客套幾句,張口就索禮,臉不會紅麼?”
“是你自己說絕對是我猜不到的大禮,我才這麼期待的。像我族妹送的那些繡品啊玉鐲什麼的,都懶得多看幾眼。”她認真道,“所以,我真的很給你面子啊!”
他低笑,“你先回答我,今天的笄禮好玩麼?”
“不好玩。”她老老實實道,“頭髮被反覆梳了三次,頭皮現在還在痛,而且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摔倒。”
“那你最後摔了麼?”
“怎麼可能!安傅母昨晚威脅過我了,如果敢出半點岔子,今天就去母親畫像前抄十遍《女誡》。”想了想又露出個愉快的笑容,“不過還是有值得高興的事情。她們都說我穿著華衣高冠的樣子,比我那個刻薄的族姐美麗數倍,餘心內十分滿足。”
她沾沾自喜,像個偷到魚的貓兒。他終於笑著搖頭,從袖中取出個盒子,“好吧,不弔你胃口了。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她接過來,好奇地開啟。卻見紅色的絲緞上,躺著串精緻的手釧。以十八顆半鏤空的象牙珠子製成,每一粒小小的珠子上面還雕刻著一座惟妙惟肖的觀音坐像,無比的精巧。
“這是什麼?”她小心地拿起手釧,眼睛裡光芒閃爍,“象牙手釧……這裡面是觀音像麼?這麼小的珠子是怎麼雕上去的啊!”
“這手釧是幾百年前南方林邑國獻給晉朝中宗皇帝的貢品,一共有十串。你手裡這串,據說曾屬於貞淑皇后。”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少女臉上的驚訝變成了驚歎,“貞淑皇后?你不騙我麼!”
他對知識面狹窄的少女致以真切的鄙夷,“不信的話就回去翻書,晉史裡提過的。”
她於是握緊了手釧,滿心都是雀躍和欣喜。然而稍微冷靜點後,另一個念頭又浮了上來。
“你是怎麼弄到這東西的?”
她記得自己曾跟他提過,說翻野史時很喜歡貞淑皇后的故事。所以他是特意找了這串手釧給她麼?前朝皇室的珍藏,還曾屬於一國之母,必然是萬分珍貴的。他不過是個身份尋常的道士,要得到這東西談何容易?
“這你就別管了,你只需要告訴我,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