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手想要站起來,他卻不放。
廚房傳來菜剷掉地的聲音還夾雜著韓書語的低呼,田禾擔心母親,哀慼戚的眼神懇求他。他扭頭望了望廚房,鬆了手。
還好,母親只是被油星濺著了,灼了手。趙時飛方才的舉動令田禾心有餘悸,她借這個由頭理所應當留在廚房幫母親。
飯菜上桌,趙時飛卻沒了蹤影。田禾找了一圈,在衛生間找到他。他負手立在洗手檯前,眼神專注於某個地方。她走過去,注意到他眼睛一直盯著洗手檯下的儲物櫃。
“這種東西怎麼不放好,萬一不小心碰著了,可是大麻煩。”
他彎腰從洗手檯下方半開的抽屜裡扯出一把小型電鋸。
田禾眼皮跳了跳,“哦,我白天用了,隨手一放,忘了關抽屜。”邊說邊挪步,擋在尚未來得及撤走的靠牆的木梯前。
“你用它做什麼?木工?”他嘴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如話家常,兩步垮到她面前。
抽屜其實關上了,只是電鋸的插頭露了出來,作為強迫症患者,他想把插頭塞進去,一拉開抽屜,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吹風機,卻看到了這個格格不入的東西。
田禾腰桿快挺斷了,只恨不能再高些再胖,把梯子完完全全擋住,僵硬地彎彎嘴角,“飯好了。”
“不急。”他單手輕而易舉拉開她,“反正梯子也壞了,我試試這把鋸的鋒利程度。”說著,開了開關。
“不要!”田禾面色一緊,像墜崖者抓住救生索牢牢抓住他,阻止他下一步動作,背上冷汗如注。
電鋸的“嗞嗞”聲停止,他把電鋸丟一邊,手緩緩觸上木梯最上邊那根斷掉的檔,是從和框結合處的凹槽斷掉的,細察,斷面裡側很整齊,外側雜亂。手一摸,揭掉一層幾乎和木梯顏色、紋路一模一樣的貼紙。
他把渾身僵硬的田禾拉到梯子前,輕輕摟住她的腰,好似深情的擁抱,修長的手指捏起她下巴,迫使她直面斷裂的木頭,清潤的嗓音如一捧冰渣砸向她:“好鋒利的鋸。”
田禾閉上眼睛,面如死灰,沉默半天,近乎絕望地說:“不要說出去。”
到底太年輕,道行太淺。趙時飛心情大好,正欲說話,聽到外面韓書語叫她們,改口說:“先吃飯。”
一頓飯,田禾吃得食不知味。大家甫一停筷,她立刻像上了發條跳起來收拾碗筷。
她漫不經心洗著碗,聽到客廳韓書語和趙時飛斷斷續續的談話聲笑聲,心裡七上八下。她和他,遠沒到可託付生死的地步,甚至連最基本的互相信任都做不到,被他揭穿了拼命想掩蓋的罪行,豈能不心慌?
聊了會兒天,吃了水果,時間不早不晚,告辭恰合適,趙時飛的禮貌涵養總是滴水不漏恰到好處。
韓書語讓田禾送他,還囑咐以後常來。
他含笑應允,握了田禾的手出門,一進電梯,立即鬆開,那麼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
田禾木木呆呆,沒有反應。
把車子開出車庫,趙時飛推開門,田禾機械地坐上副駕。
空調溫度很低,把人都凍住了。
沉默良久,她底氣不足開腔:“你能不說出去麼?”
趙時飛稍稍調高溫度,“我還是覺得你留在巖州照顧韓阿姨比較好,你認為呢?”
聽到這裡,一直耷拉腦袋的田禾像草鑽出地面一樣拱起頭,睜圓了眼。
原來,原來……
“你是對的。”她點頭,“我也想留下來照顧媽媽。”
☆、第5章
中午,趙時飛開完會,推開辦公室門就看見了田禾。
看到他進來,她指著飯盒,“我來給你送飯。”
她裝作什麼都沒發生,趙時飛也假裝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