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對誰說也好,此時此刻,元棟還是發自內心的痛哭出聲。
元德發走在四月十八號,趙換娣說看好了日子在四月二十一號埋。
元棟跪在靈前,只說再等等。
好在四月氣溫不高,放個幾天也沒太大問題。
元棟披麻戴孝,足足跪了三天。
一直到第三天的傍晚,他等來了人。
大著肚子的元芹和元柳都回來了。
時隔大半年,元柳和元芹都變了樣子。
兩人進門就撲在棺槨上,哭的十分傷心。
趙換娣本在靈前燒紙,看到她們回來就抄著棍子要來打。
“你們現在知道哭了?滾!不準進我家門!都死出去!”
趙換娣罵的吐沫橫飛,一邊哭一邊罵,最後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叫。
“我趙換娣前世做下冤孽,這輩子還了你們幾個孽債!你們不是跑嗎?還回來幹什麼?都滾!我沒有你們這樣的女兒!”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不把我帶走,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勁!”
趙換娣嚎叫著,聲音裡是無盡的痛苦。
她死死瞪著眼睛:“不准你們戴孝!”
如果說去年她鬧,是不甘心兩個女兒離開。現在她鬧,就完全是恨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這樣,村裡重男輕女的多了,遠有王美腰,村裡都知道她在外頭是幹那個的,王美腰幹了這麼些年,給家裡兩個兄弟都
() 蓋了房子起了院子。她怨過嗎?
陳珠出去打工好多年,王盼兒又比自己強到哪裡去了?她比自己還不如!家裡三個女孩,她哪個都不讓上學,就等著到年紀出去打工,然後就嫁出去換彩禮。可陳珠現在還每月往家裡寄錢,她說過一個不字嗎?
包括那些指責她,笑話她把大學生閨女攆出去的人,誰敢說自己就不重男輕女?
憑什麼!
憑什麼叫她攤上這三個討債鬼!
趙換娣深深的怨恨起老天爺,何其不公!
她不過是農村婦女中最普通的一個,她既沒有叫女兒賣身,也沒有把女兒當豬狗。憑什麼她要遭受最為激烈的反抗。
她不服!
元柳任由趙換娣打罵,元芹則是抹著眼淚躲在跟她一塊回來的男人背後。
兩人都想要說什麼,但最後什麼都沒說。
離家之前,元柳只想著等一年再回,畢竟哥哥復讀就一年,等他考不上,父母就歇了心。
那會兒家裡三個都打工,日子就沒有那麼緊巴了。
可誰承想父親居然連一年都沒熬過呢?
元芹則是扶著肚子,小聲哭著。
她在南方站穩腳跟之後,就跟村裡玩得好的小姐妹寄了信。
跟元柳不一樣,嫁了人的元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從農村嫁到山村,並不意味著什麼自由,反而是從一個確定的火坑,跳進了另一個未知的火坑裡。
尤其懷孕之後,雖然生活變化不大,但元芹還是深深認識到了孃家的重要性。
所以她也和元柳一樣,存著一個等到哥哥考完高考再聯絡家裡的心思。
只是誰能知道,先來的訊息居然是父親去世呢?
元芹得到訊息之後就趕緊聯絡了元柳,兩人緊趕慢趕的往回跑,路上都是懊悔。
可懊悔之中,也有對元棟深深的怨。
如果不是他要念書,家裡原本可以不用這樣!
兩人跪在趙換娣面前結結實實的磕了頭。
趙換娣還要再鬧,元棟已經拿著孝衣過來了。
“媽,先辦事吧。()”
明天就是元德發下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