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舅舅,”
永安侯跪在床前。少見地換了種稱呼:“您一人安危,關乎天下社稷……懇請您以龍體為重,朝事令諸臣工各盡其職,為主分憂……甥兒不才,凡有差遣,必盡心盡力,在所不辭。”
“昆哥兒。起來。”
皇上露出溫和地笑容:“你少年老成,是個能幹的,這幾年有你在,朕輕鬆不少。”
“皇帝舅舅……”
他不是要討表揚,而是,陛下的身體真勞累不得!
“朕的身體。向來不夠強壯,些許小疾,也是正常。你莫聽太醫聳人聽聞,朕自己知道,並無大礙……昨夜議何章程?……”
永安侯無奈。只好簡明扼要將所議之事做了彙報,皇帝斜靠在床頭,聽他稟告完:“……還算有章法……糧食只播一季,今年的收成……”
聲音低下去,近於自言自語,任昆明白未盡之言:
東北歷來只收夏糧,平原地的洪災,若等水自然退去,需要不少時日。補種什麼的很難來得及,天冷得早,沒多久田地就要上凍……
糧倉顆粒無收,朝廷還得撥錢糧給受災民眾……永安侯熟知大周錢糧兵馬,雖說家大業大,但處處用錢,國庫的銀子也是有數的……
“……臣無能。”
力有不怠,任昆深覺有愧。
“休要自責,焉知不是朕失德,上天怪之?”
“陛下!”
任昆驚惶,“陛下失言!”
聖上失德這種事哪能隨意說出口?歷來凡有自然災難,尸位素餐的臣工不思解決之道,反會以聖上失德天之警諭做理由推諉。
東北史上無洪災,最容易引多心人往聖上失德方面想,陛下怎麼可以自己先提?
皇上笑了笑:“朕不說,自有人說,現在私底下朝臣已有議論……”
此乃常例,史書中從未記載過的事情發生了,一定是他這個皇帝的問題,少不得要下個罪己詔禁食一兩日,方堵悠悠眾口。
“陛下莫要多慮,總會有解決之法。”
任昆老於政事,知道必要的作戲是需要的,只是自家這位皇帝舅舅心思重,切莫真將這等責任繫於自身德行有虧。
說什麼都沒用,有用的是行之有效的解決之道。
任昆深感無奈。
人!從哪裡能變出人來?
有人,就有一切,排出水後,不管是補一茬生長期短的作物,還是做別的打算,總之,得先把地裡的水排出去……
不知這世間是否真有撒豆成兵的本事……
向來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永安侯情急之下,也會亂投醫,寄希望於傳說中的仙人仙術,腦中竟閃現出畫地為牢撒豆成兵的神蹟,若真能尋得這般修道仙人就好了……
修道仙人?
自家小丫頭的臉浮上心頭,不知她在做什麼,是在洗漱梳妝還是好夢未醒?
小丫頭一貫匪夷所思想法多,不然,讓她幫著一塊想想?
++++++++++++++++
天黑時分,永安侯冷著臉回到府中。
所過之處,氣壓俱低。
侯爺心情不好,眾皆提醒之。
任昆的確不痛快,憋著股鬱火。
朝堂之上,如陛下所言,有人提出上天示警說,皇帝從善如流,言將罪己。一時之間,眾臣議論的重心不是如何救災,不是國事。反倒成了罪己詔如何措詞,如何向上天表白!
合著這洪水是皇帝一人招來的,罪己詔一下,洪水就能自行退去?
若真如此。那以後但凡有災有難,就讓皇帝一人下罪己詔就好,何必養朝臣?撥銀錢?
好在有同樣想法的臣工也不少,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