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游嘗著寒潭香,這次,楚慎行為他倒得不多,不似郢都那會兒,喝著蘭生酒,兩次,都讓秦子游喝醉。此時,楚慎行默默估量:我年少時,要喝多久,才會醉到意識模糊?哦,子游只能喝一杯、兩杯……
楚慎行說:「子游,下午與姬頌切磋,你有何感悟?」
秦子游一怔
他很快斟酌言語,講:「前面在蓮池,是我小瞧他。他刀法甚密,最先一個時辰,我尋不到破綻。」不像在水上時,姬頌的大半精力,都用於操縱浮梭,所以很快不是長於凌波步的秦子游的對手,「是到往後,他漸漸疲憊,我才佔據上風。」
楚慎行說:「如此。」
秦子遊說:「我知道,他練過許多年。可若能用靈氣幫襯,他連一個時辰,不,一盞茶功夫都敵我不過。便是莫說這些,只拿凌波步來說。我此前並不知道,原來有人練上許多年,仍不能在水上自如行走。」
他是天才,卻想:天道何其不公。
楚慎行聽了徒兒的話,搖搖頭,接到:「天地不仁。」
秦子游意外。
他沒想到,師尊會這樣說。
而等手中酒喝完,楚慎行仍然清醒。秦子游看他,心想:要說師尊有哪一刻像是微醺,還是在黎澤那會兒,他剛剛吸收完素羅蟒精血。這麼一說,前面第一次喝蛇粥,我也像是有些醉意……真正喝酒,師尊卻像千杯不倒。
楚慎行說:「子游,待從明郡秘境離開,我便教你劍法吧。」
秦子游:「好——師、師尊?」
楚慎行看他,「你高興否?」
秦子游眨動眼睛,眼睛大而明亮,其中盛上許多歡喜。他像是花了點時間,去理解楚慎行話中含義。而後,少年站起來,似乎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雀躍心情。他腰間的日影劍感受到主人心情波盪,發出清越劍鳴。秦子游聽到,忍不住笑出聲來,小聲念:「日影、日影——你可以舞新劍法了!」
會是傳聞中威力無窮,可震八方,可斬山河的《歸元劍法》嗎?!
楚慎行含笑看他。
見秦子游在院中打轉,腳下有風,將方才鋪開的落葉震出一片暈開的漣漪。到後面,大約覺得只是打轉還不夠,少年在院子裡翻了幾個跟頭,往後,乾脆跳到樹上。好在枯葉已經被楚慎行攏下一次,秦子游這般大動作,也只多了幾片黃葉悠然落下。
等自己興奮完,秦子游往下一倒。
他腿彎掛在樹枝上,上半身翻下來,看向楚慎行。
楚慎行忍俊不禁:「子游,我是收了個徒兒,還是收了只小猴?」
秦子游只笑。他說:「是徒兒!師尊——」
嗓音拖長。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說什麼。但此刻,不知不覺,便叫出口。
月明風清,哪怕知道宋安興許正注視這一幕,楚慎行心裡也有純粹喜意。
他還要講話、打趣,或者乾脆佯裝兇狠,讓子游再去練劍。等到天亮時,恰好揮劍一萬下。
楚慎行正琢磨,要如何當一個兇惡師尊,便聽到一聲細微響動。
有什麼東西裂開。
是秦子游腿彎掛著的樹枝。
少年「嘶」一聲,倒吸一口冷氣。他要從空中跳開,可掉下的樹枝還是直直朝師尊砸去。秦子游理智上知道,師尊定然不會被區區一根樹枝傷到。然而此刻,他還是下意識伸手,想要將其抓住。
一切發生得太快。
他去抓樹枝,身體還在半空。等手碰上樹枝了,身體也落下。
秦子游閉眼。
耳邊有風聲,可以相見,待會兒場景慘不忍睹慘不忍睹。
楚慎行則無可奈何。
他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