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寧、平和。
白皎原先覺得,往後也會這樣下去。
可這份安寧,卻又戛然而止。
孟知蘭的嗓音還是很剋制,冷靜,心碎。
她說:「阿皎三歲了,我記起從前,阿孃為我做過一個長命鎖。鎖上有靈陣,可以在我被人攻擊時,將傷害轉移給阿孃。我當時心想,何至於此?有了阿皎,才明白,原來阿孃是這般心思。」
她像是深深呼吸。
孟知蘭:「要做此法,便要將母子之血混合。但我的血,和阿皎的血,不能混合。」
「——阿皎並非我親生骨肉!怎會如此?!」
此言一出,百年後的白皎頓覺晴天霹靂。
他冒出了和孟知蘭一樣的困惑。阿孃懷胎那麼多年,終於生下自己,生產時也很是吃了一番苦頭。到如今,他的血不能和阿孃的血混合。
許是靈陣出錯了吧。
白皎勸慰自己。
孟知蘭的嗓音依然很冷靜,說:「我要去問白天權,是誰換走了我的孩子?」
長久靜默。
孟知蘭去問了,而後,得到一個答案。
她一字一頓講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這麼一來,嗓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輕飄,像是每一步都踩在雲上,時刻都會墜下,落入萬劫不復。
孟知蘭說:「原來阿皎不是我的孩子。」
她又安靜半晌。
孟知蘭說:「原來,我只是一個給白真人孕育骨肉的『胎器』——我並未想錯……他從一開始,就看中了我的道體。」
她此前懷疑過的,成了真。
她所相信的,俱是假。
孟知蘭自是天地俱滅,百年之後,聽到玉簡中話音的白皎一樣有難言驚愕。
正當此時,他聽到一陣風起。有什麼東西朝他襲來,白皎下意識召出靈劍承影,擋在自己面前。
他聽到「鏗」的一聲,白皎虎口發麻,與門口的白天權對視。
白天權看著白皎,視線滑到了他手上那枚玉簡上。
那是白皎與父親最大一次爭吵。
他們冷戰數十年,白皎質問白天權,孟知蘭在玉簡裡留下的話音是真是假。白天權看他,卻說:「你知不知道,你娘從我這兒拿了多少東西,補貼自在峰?」
白皎聽到這話,牙關「咯咯」作響。
他不能接受!不願接受!
白天權淡淡道:「你娘在你三歲時得知此事,往後卻又有數十年,我待她如何,她待你如何,你又莫非不知?」
白皎愣住。
他渾身發涼,意識到:阿孃妥協了。
就像是孟知蘭曾經點頭,答應成為白天權的雙修道侶一樣。這一回,她一樣點頭,不做計較。
她用自己的道體,換回了家人的榮華富貴。
——但是,這真的是孟知蘭的選擇嗎?
還是她根本沒有過選擇的權利,只能接受?
白皎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是如何與父親「和好」。好像只是時日長久,一切自然而然地發生。他知道父親利用阿孃,但他又知道,天道視萬物為芻狗,強者為尊——如果阿孃當年與陸處安結親,那她往後,未必會過得好。
到如今,穿梭通道內,狂亂風暴中,靈梭上。
白皎說:「爹——我還叫你一聲『爹』。你不說,我便真的不知道了嗎?當時在淵底的,曾與我娘相見的,不過是掌門,師尊,還有陸峰主。」
白天權身形一震。
白皎看他,露出一個苦笑。
「是青雲掌門?陸峰主?」青年慢慢問,「還是……師尊?」
白天權不言。
白皎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