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夕遙接到皇甫霞的電話時,她和劉卓凡剛參加完了一個商務晚宴,正在回家的途上。甫接到電話,她們便披著一身高貴晚裝,趕往安排好了的私家醫院。康以時被推進醫院,又迅即被推進了手術室;那僅一瞬間的見面,把景夕遙和劉卓凡都嚇呆了!縱然清楚知道康以時並無生命危險,但眼見的事實是一向優雅的她臉色蒼白丶戴上了氧氣罩丶身體插滿了喉管地躺在行動床上,匆匆在二人身邊擦過。她們只能擁著丶痛哭著,心情久久不能平伏。
面對死亡,道德該被置於何處?
「我不住去想,什麼讓我一直不能接受你。是你那曾經毫不掩飾的復仇心態?為了復仇而不擇手段?郭子雄因你而死?你把這一切過去隱藏起來?就算是把這些都一一算起來,我可會恨你至不欲見你,對你的生死毫不在乎?」凝神看著靜聽著的康以時,劉卓凡一臉認真,沒一絲笑容。「不會。康|師|傅。我不會。我對你的一切都在乎。不見你,不是因為不想見你,而是要逃避那一股沉重的違和感。見著你和想著那一堆東西之間產生的違和感。」
對這種違和感,康以時是最清楚不過的了!她和劉卓凡都熱衷於思考和自我批判,甚至都沉醉於不必要的反省當中。思維和現實無法接軌,又或有任何思維上的結,都會讓她們渾身不自在。這不自在甚至會影響生活的步調。
「後來,我發現了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我並不真的那麼會思考。」說罷,劉卓凡自嘲地笑著。康以時沒有回應以笑容,明顯地以沉默否定這論調。「好些事情,我是在鑽牛角尖,被逼進了思維的死衚衕。突然,我換了一個角度,想想那堆想了很久的東西,才發現那堆不是事實,而是自己的執著,又或固執,又或迂腐。隨你怎麼說都行!」
「你在跟師傅討論哲學嗎?」康以時冷笑。心裡感應到一些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正在蘊釀。
「師傅。你確定你真的有過復仇的決心嗎?為你的母親和死去的孩子?」
康以時頓時語塞,想要說什麼卻根本無話可說。
在忘記過去和皇甫枝這個人的時候,她已有過這樣的思想爭鬥。實在,她所謂的復仇決心不曾成事;連紙上談兵也說不上。與其說是不擇手段去利用皇甫枝,倒不如說是要從她那兒得到失卻的溫暖和愛護。而皇甫枝的離去,即使是為著把所謂的復仇實現,或多或少把康以時再加以傷害。當真相揭曉,無法恨卻又不能不恨的感覺把自己都淹死了!終究變成一堆黑材料,以自己的陰暗面為名被埋於意識之下。
「你只是個普通的靈魂,固執地相信自己有著殘缺了的人性。我又為何要憎恨或厭惡一個受傷的你?只因我也曾執意認為你確實就是個道德殘缺的壞人,而非我一直愛著丶敬重的那個□□。」
「看來,我的傷挽救了我們的這份情。傷得也值了吧!」康以時苦笑。「可你會否想太多了?」
「康|師|傅,」劉卓凡一臉好奇,把臉靠近了康以時,「難道你不認同像我們這種高智商的人種根本容不下思維上的空白嗎?你不覺得逃避對一件事丶一個人丶或一個現象的的貫徹瞭解,是無法解決我們心裡的那股不安和虛空的嗎?就像,缺了一塊的拼圖一樣?」
缺了一塊的拼圖嗎?
第34章 34
「如果,把我的心挖出來,是黑色的,你還會愛我嗎?」
不亮一盞燈。燃點著的香薰氣味濔漫一室。細滑的爵士樂曲悠揚填滿屋子空氣裡的每一吋空間。在一切凝視的屋子中央,她緊抱著所愛,靜心傾聽著彼此的心跳。在她的耳邊輕聲問道;只帶柔情,不帶情緒。然後,摸黑吻住她,讓熱度凝聚在敏感的唇上。
「就算黑色是你的靈魂,我還是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