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所在的東陽縣,位處於分棟山之下,這裡在後世還有個名字,就叫做龍泉山。
便如龍泉山下居民所言,此地風水甚好、人傑地靈,合該令神醫在此地一邊養生,一邊完成他的醫學大作。
可不是他們非要將人給強行留在這裡的。
“這怎麼不能算是另類的監/禁?”跟在孫思邈身邊的弟子名叫劉神威,出聲說道。
可惜他名字聽起來像是個威風八面的壯漢,人卻只是在醫藥上極有天分罷了。
以當地不乏南蠻夷人的環境,大約就算再練個五六年也不夠別人打兩下的,至多就是在語言上逞點威風了。
見孫思邈還在對著案牘奮筆,他沒再吭聲,打擾師父的思緒,只自己無聲地嘆了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孫思邈開口回道:“我若真到了想走的時候,他們也攔不住人的,只是此地民風淳樸,百姓中不通醫理的佔了多數,他們用病人留我,我又怎麼好走呢?”
“再者,此地既有礦脈,又有山谷之間藥物,也算是個精修千金要方玉石部的好地方,你就當沒那麼多人盯著此地也就是了。”
劉神威嘀咕:“也虧您能有這等平常心態。”
孫思邈何止是平常心態。
在這位年近九十的長者身上,分明是一番超然物外的隱逸之態。從頭髮到鬍鬚到身上的衣著,都未因身在蜀中而有任何懈怠於打理的地方,看起來便像是身居一座尋常醫館之中。
那雙眼睛也根本不像是老人當有。在朝著弟子看來的時候,以劉神威所見,只覺那其中澄澈空明,還像是一雙孩子的眼睛。
又聽孫思邈補了一句:“你若想回去,下次往關中送信的任務交給你就是了。”
“那就不必了。”劉神威義正詞嚴,“老師器重於我,才將您的醫術傾囊相授,這十里八鄉的病患又多被您交給我來看診,真是再好沒有的實踐機會。不妥不妥,往返關中路途遙遠,耽擱的時間也太多了。”
“這些鄉鄰……就像您說的,也確實是民風淳樸。”
孫思邈甚少收取百姓看診的費用,對這些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只想自己憋著的窮人來說,和救世天神也沒什麼區別。
他們不願孫思邈離開,便只能竭盡全力地展現出自己的誠意。
劉神威也是將其看在眼裡的。
他走到院子裡,就瞧見在院門口不知道是誰又送來了一疊竹編的晾曬藥材筐子,和一隻……被打死的野豬。
野豬?
劉神威拍了拍額頭,再度定睛看去,確定不是因為剛早起就看錯了情況。
在院子門口擺著的,還真是一頭野豬。
“師父,這個怎麼處理啊!”
孫思邈收的幾個徒弟確實都會做飯,但若是要讓他們去將一頭野豬從整個的狀態變成菜餚,那也太過為難他們了。
也不知道是誰有這樣的本事,能將這偌大一頭野豬給打
死了。
按說這野豬在市集上的價格也不低,對於尋常百姓來說,可算是一筆橫財進項了,卻還是送到了此地,大約是師父真對他有救命之恩吧。
孫思邈聞聲朝外瞥了一眼,更覺自己方才說的話真是恰如其分,“用院中的推車將它拉到礦脈那邊吧。給林二他們分一分。”
劉神威當即應了個“好”。
他招呼著後頭在挑揀藥材的另一個學徒一併將那頭野豬給扛上了推車,而後小心地將其捆牢,兩人一併合力,將其朝著三四里外的那處山下營地而去。
剛走出沒多遠,他就瞧見一個漢子懷抱著一個孩童朝著孫思邈所在的屋舍而去,看來是今日的病患到了。
劉神威確實是孫思邈所帶過的年輕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