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同屬外邦將領的黑齒常之、阿史那卓雲已可堪大用,或可替代他出任安撫大使。”
李勣咳嗽了兩聲,隨後的聲音更是低沉了下去,只好在還足夠讓李治聽個清楚:“薛仁貴、李謹行、高侃等人可以為將,不可為帥。此三人長於進攻,短於
() 戰略,知如何破敵,但需上有旨意。請陛下謹慎用之。”
李治應道:“我明白。”
薛仁貴的帶兵缺漏在其放縱士卒的表現上已可見一斑,李謹行長居遼東,因有安定在旁指點倒是看不出問題,高侃多征戰於雲中、安西一帶,也少有獨立為大帥的履歷,同樣很難確定其能否為帥,但既然英國公已如此說了,總要從旁做個參考的。
李勣繼續說道:“裴行儉、王方翼、劉仁軌等人……雖無衝鋒陷陣之能,但有韜略謀劃,可為一方主帥。只是劉仁軌年事已高,又已在朝中擔任右相,約是不能隨意出征。至於裴行儉與王方翼,他們終為世家名門出身,非臨危受命……”
大約不能得到過分的提拔。
眼下這兩人一個擔任西海都護,一個出任安西都護,在李勣看來,只怕已是陛下能允許他們掌握軍權的最高限度了。
裴行儉出自河東裴氏,王方翼出自太原王氏,後者還是當年被廢除的王皇后的同族兄長,若說陛下能夠全心信賴於這兩人,李勣再怎麼覺得李治是他看護著長大的,往日有些手段是因逼不得已,也說不出這樣的違心話來。
“陛下,”李勣目光懇切,“算來算去,能在主帥的位置上主持東征西討戰事,還能臨陣應變、變更戰略的,怕是隻剩一個安定公主了。”
李治實在有些沒想到,在李勣的這番兜兜轉轉品評人物到最後,卻好像是在以上一輩的頂尖良將,為安定再託舉了一把聲名。
可想想這又確實是個繞不過去的人物,李治又覺這其中也不過是順理成章而已。
放血療法讓他這兩年間的目力好了不少,雖然收到的都是各地送來的壞訊息,讓他只恨不得繼續保持此前的目瞎眼盲狀態,卻也足夠讓他看清,李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分明並未有何私心。
李治的面上閃過了一縷晦暗的情緒,“我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呢?安定是我的女兒l,我自然比相信裴行儉、王方翼等人更信她。”
“我說的不是信與不信,是想請陛下收回此前想為英國公府增添榮光的決定。”
他忽然加重了一瞬手上的力道,像是在難以自控的情況下,試圖朝著他的陛下發出請求,“我兒l李震的第三子李敬真雖與安定公主同齡,但二者絕不相配。”
“陛下——公主易得,賢帥難求啊!”
這最後的八個字,對於這個已經徹底走到了生命末年的長者來說,像是字字椎心泣血,也讓李治不免為之一震。
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險些要為英國公目光中的執拗之色所燒灼,下意識地想要後退開來。
但或許是臨死之前意圖保全子孫的執念,讓李勣勢必要得到一個篤定的回覆。
促成他有此決斷的,也並不僅僅是安定公主方才的承認,還有即將繼承英國公爵位的長孫李敬業,在安定公主到來之前就已和他有過一番簡短的對話。
讓李勣備覺欣慰的,不只是他已越發洗脫了身上的紈絝之氣,還有他在接受了祖父即
將到來的死訊時,依然斬釘截鐵地在他的病床前說,他會在隨後發起對周道務的彈劾。
松漠都督府、漢胡雜居地帶以及營州的三道邊境防線,絕不能以這等兒l戲的方式繼續留在這樣的人手中。
李勣問他,他應該知道,因為李震早年過世,一旦李勣病逝,李敬業就必須以嫡長孫的身份為他守孝三年,所以就算彈劾周道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