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下一點一點的抹石灰。
半天工夫才將整座樓都抹了一遍,巡視一圈,點頭,對自己的技術很滿意,轉身又去調漆。
硃紅、墨黑的漆細細地塗遍柱子門窗,待男子直起腰來,已是落日時分。
虧得他是神仙,經得住這通宵達旦的幹活,一連累了兩日,沒喊累,就著夕陽喜滋滋的瞧被自己刷得煥然一新的鎮海樓。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依海而眠,倚樓而居。勾陳想:“帝力於我何有哉?”這樣的日子倒是自在得很。
他上上下下了瞧了一圈樓,心裡一層一層地泛著美意。
這是我親手修的樓——勾陳想,他心中溫情滿滿,找了一個好的角度,坐在樓面前開始說話。
勾陳並不是愛說話的人,他在天庭於仙務上發號施令言簡意賅,仙務之外能和他好好聊天的人寥寥無幾。在越風山這三年,難得賦閒靜下來,便有了說話的興頭。
勾陳便和休眠的樓越說話。
他試出樓越已到化神返虛的境界,雖休眠也能感應到外界動靜。他揀些不暴露身份又有趣的話說,說那些民間演義的傳奇和俠肝義膽的豪傑。
他一個人對著樓也能說的津津有味,說到要緊處,也像說書先生那樣,故意停下來問“欲知後事如何……”。
此時鎮海樓便會平地起一陣陰風,勾陳哈哈大笑“我這就給你分解”。
那陣陰風旋即停住。
勾陳大笑,靠到樓柱上笑說:“脾氣忒大。”
勾陳日日給鎮海樓讀《勾陳心經》,那些經文是他從小背的,晦澀難懂,背了一萬多年,早爛熟於心。他背起經文來,像哼塞外軍歌,字字句句,灑脫不羈又一絲不苟。
鎮海樓在經文中會泛著淡淡的紅光,像仙宇一般。
三年來,勾陳結陣為樓越護法,日日早午晚坐陣,日日裡裡外外掃洗樓臺,風雨無阻。每季末,親手修葺樓臺,照著託人取來魯班天書修樓,把鎮海樓修得煥然一新,美崙美煥。
勾陳天帝是天生的神仙,主御群靈,總御萬神,手底下有八大元帥、五極戰神,厲害得不得了。如今反過來給凡間一個小小的靈護法,卻甘之如飴。
他生帶帝命,自小沒有同伴。身為長兄,卻不能和兄弟濡沫成長,沒能體會到骨肉情深,有弟弟(紫微)卻不得相認,更小的弟弟又都不在他御轄之內,好不容易來了個青華,又任性地赴劫去了,一個個都難得親近,留他一個大哥,有名無實。
一個人孤孤寂寂地當上萬年天帝,實在是……寂寞。
樓越,於勾陳而言,像一個奇蹟。
勾陳能在樓越身上感應到細微的紫微氣息,雖以勾陳與紫微的星緣,找紫微困難,但他紫微的氣息送到他跟前,他還是能感應到的。
樓越很可能是紫微轉世的後人,是青華的徒弟,這世界,除了那些弟弟,樓越是他關係最近的人。
鎮海樓的樓宗是樓鎮海,樓鎮海是紫微,但凡與紫微有關的事,不論是青華還是勾陳,都不會袖手旁觀。
所以,就算青華當年不建新的鎮海樓,勾陳也會來建。
勾陳想到這裡笑了笑,望一眼鎮海樓,心想:越兒快醒,等玉帝不耐煩下旨來提我,誰來給你守樓?
他不過自我調侃的,沒指望面前的樓會給他回應。
鎮海樓忽然輕微震了震。
勾陳一驚,喜上眉梢:“越兒,你聽到了我的話要醒了麼?”
他高興地刷地站起來,忽聽身後有動靜。
一轉頭,來人舉著玉帝玉旨。
勾陳神奇的烏鴉嘴再一次靈驗。
玉帝派人來提他了!
若來的是其他人,勾陳還能拖上一拖,玉帝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