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方費力地吸了一口氣,卻無法平息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是……”
“我明白了,謝謝你。那麼,就為我行刑吧。”蕭然的聲音平緩而清晰,一字字吐出來,宛如清泉從石上流過,乾淨、清洌、不含雜質。
“然兒,你……”宇文方的眼淚終於湧到了眼睛裡,伸手握住蕭然的肩膀,“你別灰心,我已派人去通知梁王,還有靖王妃,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不,不用了。我已經犯了太多國法,大哥一次次包容我,有違帝王之道。我不能再讓他為難。宇文大哥,你是我大哥最忠實的屬下,不管我大哥對我做什麼,請你遵從他的命令,千萬別再違逆他,惹他生氣了。就當小弟求你……”
蕭然說著,雙膝往地上一跪,嚇得宇文方也連忙跪了下去,慌亂地去扶他:“然兒,折煞我了,你是王爺,我只是一名侍衛,怎能讓你跪我?快快起來。 ”
“宇文大哥,答應我,不要再為我觸怒大哥了。”蕭然抬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中慢慢泛起霧氣,懇求道,“我大哥沒有錯,錯的是我。所以,請別再為我冒犯龍顏了。”
“好,我答應你,你起來吧。”宇文方拉著蕭然,兩人一起從地上站起來。宇文方咬咬牙,轉身拉開牢門,揚聲喊道,“來人,為靖王行刑!”
不是第一次進那間刑房,當年為了抗旨不去進攻塔薩,蕭然也被關入天牢,捱了四十刑杖。可是,那一次施刑過後,大哥曾親自到牢房中看他、照顧他、為他請太醫療傷。這一次,蕭然知道,他已經不會再有這麼好的待遇了。大哥,他不是不憐惜自己,是心冷了、麻木了,再也不願施捨他的疼愛了。
所以,當蕭然被去衣綁在那張刑凳上,當烈火焚燒般的劇痛肆虐著他的臀腿,他在羞恥與痛苦中苦苦掙扎,拼命咬緊自己的唇,將撕心裂肺的慘叫壓回胸腔裡。唇上被咬出了血洞,汗水浸透了他的中衣,溼漉漉的頭髮緊貼在蒼白失血的臉上,那雙黑得如同墨染的眼睛裡,是無邊無際的悲傷與絕望……
宇文方終於看不下去,沉聲喝令掌刑的獄卒把握分寸,同時將自己的巾帕塞到蕭然嘴裡。然後蹲跪下來,握住蕭然的一隻手,無聲地安撫著他。蕭然的星眸中漸漸泛起薄薄的氤氳,卻依然倔強地含著笑意:“我沒事,宇文大哥……不必擔心……”
好不容易挨完三十杖,蕭然自腰以下已經沒有一場好肉,鮮血染紅了他身下鋪著的麻布。宇文方真希望他昏過去,好暫時逃過這鋪天蓋地的痛楚,可蕭然卻始終睜大眼睛保持著清醒,好像有意在跟自己的身體較勁。
將蕭然抬回牢房,宇文方吩咐牢頭拿傷藥與溫水來,他蹲在蕭然床邊,為他細緻、小心地擦洗傷口,擦乾血水,敷上傷藥,層層包紮好,整個過程花了足有半個時辰。一盆清水早就被血水染紅,饒是宇文方在龍翼接受侍衛訓練時見慣責罰,也被眼前的樣子駭到了。
蕭然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宇文方心疼到極點,在他耳邊低聲勸道:“然兒,疼就呻吟出來吧,我不是外人,叫我聽見沒什麼丟臉的。”
蕭然趴在被子裡,聞著被子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黴味,只覺得身後的疼痛直直地鑽進腦子裡,不斷鞭打著他的神經。可是心中早已痛得麻木,身上的痛加上心中的痛,他已分辨不出究竟哪裡更痛。
他輕輕搖頭,費力地吸口氣,不讓自己的聲音中透露出絲毫軟弱:“宇文大哥,我沒事,練武之人,哪裡禁不起這點棍傷?你快去吧,若是皇上遲遲等不到你回覆,恐怕要怒了。別再惹怒他……快去吧……”
宇文方默默站起來:“然兒,你心放寬些,王妃與梁王肯定會想辦法的,他們可以去求皇后,可以請滿朝文武聯名保你。你別多想,只管好好養傷。”
蕭然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