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禪堂上,佛閣下,繞了一個彎兒,也沒有什麼趣味。穿過西邊
禪房去,卻聽到走廊外有兩三個婦女的聲音,在那裡說話。有一個人道:“我們從
小就聽見人家說,北京的陶然亭,是最有名的一處名勝,原來卻是這樣一所地方,
我真不懂,何以享這麼大一個盛名?”又有一個人道:“我是老聽見你們說,陶然
亭沒到過,要來看看,我也以為不錯。要知是這樣子,我真不來。”楊杏園一聽此
二人說話,有一個人的聲音,十分耳熟,只是想不起來這是誰。又聽見一人說道:
“若是秋天呢,遠看城上的一段西山,近看一片蘆葦,雜著幾叢樹,還有點蕭疏的
風趣。”楊杏園又想道:“聽這人說話,卻是文人的吐屬,怪不得跑到這個地方來
遊覽名勝。”便也慢慢的踱過禪房。剛一轉彎就聽見有人喊道:“楊先生!”楊杏
園抬頭一看,原來是何劍塵的夫人。另外還有兩位,一位是老太太,一位是個二十
歲附近的女學生。他只一看,立時想起正月初一在何劍塵大門口遇見的那位姑娘,
不用提,這便是李冬青女士了。便答應道:“嫂子今天怎麼也到這裡來了?這可碰
得巧。劍塵呢?”何太太道:“他沒來,我是陪著這位太太來的。”說著便給楊杏
園介紹道:“這是李老太太,這是李冬青先生。”回頭她又對李冬青道:“這就是
劍塵常說的詩家楊杏園。”李冬青淡淡的含著笑容,和楊杏園微微一鞠躬。楊杏園
也含著笑點頭,卻對何太太道:“嫂子讀了幾個月書,進步得多了,居然知道詩家
兩個字。其實這兩個字尊貴得很,不是可以亂稱呼人的。劍塵前次曾告訴我,李女
士是個文學家,要在李女士面前,稱起詩家來,那不是班門弄斧嗎?”李冬青含笑
低低的說了一聲:“不必客氣。”何太太道:“楊先生剛來嗎?我們要先走了。”
楊杏園道:“請便。”何太太和李冬青便隨著李老太太走了。李老太太道:“這廟
裡有佛爺,怎麼來了就走?往常在家裡,還要到廟裡去進香呢,今天走到佛爺家裡
來了,反不磕頭去嗎?這是最要不得的事。”何太太也是信佛的人,聽見李老太太
這樣說,便主張到佛殿上去進香。李冬青雖然不願意,可是不肯違揹她母親的意思,
只得和她們一路走進佛殿去。
這時,楊杏園從走廊繞了轉來,覺得有點疲倦,便坐在一間小客廳裡。廟裡的
夥計,奉了和尚的命令,早笑嘻嘻泡了一壺茶,捧著四碟乾點心上來,楊杏園自然
未便拒絕,只得坐下喝茶。一會兒,只見何太太三人,從佛殿上過來,連忙又站起
來招呼。那夥計看見是熟人,以為是一處的,就往客廳裡讓。楊杏園於此,不得不
說句人情話,便對何太太道:“嫂子也不進來坐坐,歇一會再走。”何太太就轉對
老太太道:“老伯母,你老人家也走得累了,歇會兒罷。”李老太太道:“也好。”
這客廳裡,一列原擺著兩張桌子,楊杏園坐在南邊,她們三人進來了,便坐在北邊。
楊杏園見她們坐定,便叫夥計重新泡茶端點心來。楊杏園問何太太道:“嫂子不是
早要走嗎?怎麼還在這裡?”何太太指著李老太太道:“老伯母說,見了佛爺不磕
頭,那是有罪過的,因此上我們到佛殿上去,拜了一拜佛爺。”李冬青聽見何太太
說拜佛爺的話,眼睛望著她,抽出手絹來,捂著嘴微微一笑。李老太太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