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晨差點噎住,這才發現這老頭子一點也不簡單,索性,直截了當問道:“老先生,我就把你出爾反爾要離開雁門的原因說出來吧。不就是昨日,你見了我軍的新式武器,殺人無數,所以,你才起了要離開的心思麼?”
“正是。”龐德公也光棍,坦然承認。
“如此說來。老先生是以為我呂晨是個嗜殺之人?”呂晨問。
“非也!天下紛亂。能據一地而爭天下之人,無不是梟雄,誰會懷婦人之仁?老夫明白,而且。昨日你擊潰的還是異族。老夫甚至頗為高興。畢竟,你若不殺退這些蠻夷,遭殃的將是北地百姓。但。老夫對你軍中如此多的奇淫巧技甚為不滿,尤其,還聽說你大肆研究發展這些技術,老夫認為未必是好事。雖然,你剛才說了猿人的故事。老夫雖然不信你說的是真的,但姑且如你所說,但老夫卻也覺得,技術到了一定程度便可,無需再苦苦追求。無論技術如何發展,如何高超,聖人之道才是真正天下大定的根本。而且,技術過於新奇,反倒會激起人的貪慾,故而,殺戮不止!”
好吧,繞了大半天,老頭子終於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呂晨聽著聽著,想到了後市物慾橫流的時代,心想,那是不是因為文明全盤西方化,拋棄傳統文明的價值觀,導致的缺失?漸漸的,呂晨居然發現自己反倒被老頭子說得有些動搖了。
不過,呂晨畢竟不是思想家哲學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究。反而笑了起來,哈哈大笑,卻是因為想起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這個老傢伙根本不是固步自封的老學究!他的腦袋很靈光呢!而且,很有辯才,呂晨心想,要是拿下他,讓他給自己教育人才加洗腦,豈不是完美?
這樣想著,呂晨就笑得更加厲害了,而且,也更加堅定了要留下他的想法。
“你為何發笑?”龐德公生氣地道。
“我只是覺得跟你著老頭子吵架很有意思。哈哈哈??”呂晨笑道。
龐德公一愣,沒人敢當面叫他老頭子,不過隨後,他的臉色卻平靜了許多,很輕易就發現呂晨是個平易近人的小傢伙,沒有尋常上位者的架子不說,還很真誠。對於拋棄世俗權勢,坦然躬耕鄉野的龐德公來說,他喜歡跟這種人打交道。所以,也就不覺得呂晨可惡了,實際上,他也從來沒有真正厭惡過呂晨,他只是不想“助紂為虐”。
“老夫要回荊州種稻子了,沒功夫跟你吵架。”老傢伙瞪了呂晨一眼,甩了甩袖子,進屋。
呂晨厚著臉皮跟進去,老傢伙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那個誰,來杯清茶。”呂晨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對著正忙著打包行李的龐德公的僕人叫道,還自顧自道,“剛才編故事編得口乾舌燥的??”
僕人一臉嫌惡地看著呂晨,又求救般望向龐德公。
龐德公沒想到這傢伙如此胡攪蠻纏,還自己承認剛才實在編故事,忍不住想笑。
“去吧。燒水沏茶,不放薑末肉桂。”龐德公對僕人揮揮手,就坐到呂晨所在几案的對面,道,“原本老夫來雁門,並決定留在雁門開班授徒,是因為你的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這樣可以讓更多的人學習聖人之道。然而,我發現你野心不小,而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總是與聖人相悖,我擔心,老夫教匯出來的弟子會被你引入歧途,故而,老夫才決定離去。你無需再勸。”
“我第一次上戰場,沒有殺一個人。那是在烏巢,當時,我父親身受重傷被曹操俘獲,生死不知,我帶著殘部北上,卻遭遇曹操和黃巾軍的圍剿,可以說,生死一線。那一次,我騎上戰馬,穿上戰甲,卻被騎兵們護在中央,幾個小時後,我下馬後,吐了很久,肺都快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