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那腦袋還被槍管指著,一動不敢動,只用兩隻眼睛追蹤著沈嘉禮,同時周身瑟瑟發抖。沈子期在杏兒的懷裡哇哇大哭起來,杏兒臉色煞白,上前一步喚了聲&ldo;老爺&rdo;,隨即也被特務搡回了原位。
幾人押著沈嘉禮上了衚衕口的汽車,就此絕塵而去。而餘下還有兩三名特務,卻是拎著手槍守在院門口,東張西望的窺視外面情形。小梁嚇哭了,想要出去尋找門路,然而特務對他晃了晃手槍:&ldo;現在這裡是許進不許出,你敢往外走一步,老子崩了你!&rdo;說完這話,特務把目光射向院內,饒有興味的審視起了杏兒。
杏兒流了滿臉的眼淚‐‐她是窮苦出身,又在北平城裡混了幾年,格外知曉狗腿子們的兇惡。小梁也顧不得避嫌了,跑到杏兒身邊帶著哭腔說道:&ldo;你快抱著小少爺回屋去吧!老爺多大的官都做過,認識許多日本人,興許過上半天就自己回來了。&rdo;
杏兒沒吭聲,一邊顛著懷裡的沈子期,一邊抽抽搭搭的轉身走了。
第85章 虎口
沈嘉禮惶惶然的站在一間空屋裡,心裡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方才那一路上,他的眼睛被特務蒙上了。
可是空屋內的佈置,看起來卻是並不陌生。他驚駭的原地轉了一個圈,看到四面水泥牆壁上伸出的一隻只小鐵環。鐵環鏽跡斑斑,上面拴著骯髒鐵鏈和變了形的皮帶,正是一種最簡易的刑架。
他摸不清頭腦,乾巴巴的嚥了口唾沫,心裡是相當的害怕,然而又問心無愧,因為他比良民更高一級,是政府內的官員,不但不曾做過反日的事情,甚至連個反日的念頭都沒有生出過。
他像個世界人似的,他的宅院是他的國土,公館門前那寫著&ldo;沈宅&rdo;二字的小木牌,則是他的國籍。
沈嘉禮惴惴不安的在空屋內徘徊許久,終於,在九點多鐘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
這人軍裝打扮,是個日本人,不過能講一口最標準的中國話。非常和氣的向沈嘉禮點點頭,他搓了搓手,含笑說道:&ldo;沈先生在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鎮定。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很有一點&l;死士&r;的風骨啊!&rdo;
沈嘉禮聽到&ldo;死&rdo;字,額角處立刻滲出了一層冷汗:&ldo;什麼視死如歸?我為什麼要死?你是什麼意思?&rdo;
那人呵呵大笑,又很惋惜似的搖了搖頭:&ldo;唉,真不知沈先生是善於偽裝,還是懵懂無知。好吧,那我來告訴你‐‐段慕仁已經在上海叛逃了!&rdo;
沈嘉禮聽到這裡,就像不能理解似的,怔怔的望向對方:&ldo;什、什麼?&rdo;
在那人三言兩語的講述中,沈嘉禮最終弄清了這一秘密變故的脈絡:在南京,段慕仁帶著孫子大貝,在前去紫金山的路上,十分離奇的失蹤了。&ldo;然後,訊息傳回北平。沈嘉禮作為公認的、無疑的、段慕仁的親信部下,理所當然應該提供出這位老主的行蹤線索‐‐這沒什麼可委屈的,因為在天津,段宅從上到下,從主到僕,目前都已經統一搬進監獄去了。
&ldo;你,做過警察局長。&rdo;那日本人好整以暇的笑道:&ldo;監獄中的手段,你最清楚。段慕仁已經是遠走高飛、不知所蹤了,難道你還要為他的家庭殉葬嗎?&rdo;
沈嘉禮當然最清楚監獄中的手段,所以頭皮上彷彿過了電,頭髮都根根豎了起來:&ldo;他的家人都不知道,我更不會知道!我不打算為任何人殉葬,況且現在維護他,對我也並沒有好處!&rdo;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