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西低沉的聲音聽了讓人心醉。
芯月看他牽出一匹棗紅色烈馬,她認得,那是他的專用坐騎。烈馬高大冷峻,昂首甩甩前蹄,發出低聲嘶鳴,那孤傲不馴的姿態如同它的主人。
他略一提氣,翻身上馬,動作乾脆利落,瀟灑漂亮。俯下身子,大手伸向她,黑瞳在朦朧霧色中照亮了俊挺的容顏。
芯月心中一驚,悄悄後退少許,不願與他共乘一騎。
背後多少雙眼睛在暗中關注,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這個男人正在做什麼。他無法抗拒婚禮帶來的負荷與責任,但他想以這種方式宣告自己的心意。
大婚在即,身為新郎對周遭的安排不聞不問,不與聖女商談,卻與她這個異族女子同進同出,牽手共乘,他真的瘋了嗎?要將所有人都捲入這個萬劫不復的旋渦嗎?
柳漠西微微蹙眉,身子又俯下幾分:“上來。”
芯月雙手握在身側,抿唇看他。突然心一橫,也罷,有些話今日便說清楚吧,該斷的早斷,該結的生死都得結。
穿過薄霧,烈馬揚起四蹄,馳騁過草地一片,馳騁到綠樹碧蔭,遠處隱約可見黃沙,馬上的男人一勒韁繩,烈馬頓時昂首嘶鳴了一聲,停下腳步。
朝霞映紅天空,芯月坐在急速賓士的紅鬃烈馬上,緊窒的心因為賓士時的恣意而稍稍放鬆。
她自他懷中仰起頭,讓風吹拂烏髮,閉眼似在享受著陽光的照拂。從前,她也是愛極了策馬狂奔的快感,當馬匹瘋狂賓士時,她可以遺忘四周的一切。
當年,王府封地裡的圍場……
“柳無恆,你會騎馬吧?”八歲的她站在一匹雪白的馬面前,對著高削的少年問道。
少年點頭,他當然會騎馬,但是他明白她璀璨晶眸中閃爍的光芒代表什麼,教她騎馬卻是萬萬不能。萬金之軀,若有閃失,一個小小侍衛如何能擔待?
“我要你教我。”她笑眯眯地注視他,綻開的容顏是太陽底下最絢麗奪目的花。
少年盯著她有片刻失神,面色依舊冷漠:“屬下不能,若格格想學騎馬,王爺可以……”
“不,我就要你教!”她嘟起紅潤的小嘴,執意牽過他的大手,走到白馬旁邊。每次看他冷淡的面龐,她就忍不住做出比平時更倔強的事,非要他臣服不可。
“格格……”
“本格格的話你敢不聽嗎?”用身份來威脅壓榨他,也是她最常使用的手段之一,然後睨著眼等待他說“不敢”。
“屬下不敢。”
果然,他低首吐出兩字,表情卻告訴她……他其實根本不願意,他就是敢違逆她的那個人。
“哼!諒你也不敢!”怕他下一瞬就要使法子推脫,她連忙抬起驕傲的小下巴,命令他快快上馬,好帶她一起騎。
那是她第一次在她懷中,他們離得那麼近,八歲的她與淡漠冷靜的少年……
她咯咯地笑,精緻的五官明豔動人,她抱著他的腰,張開小嘴不斷地歡呼:“哈,好舒服啊!好好玩,怪不得阿碼和大哥沒事就愛騎馬跑幾圈,感覺真是太棒了!”
少年卻繃緊了身子,絲毫不敢大意。他騎術很好,可是手臂中多了位嬌嫩的小格格,連呼吸都多了份小心翼翼。
“柳無恆,如果你不能教我騎馬,那當我想騎的時候,你這樣帶著我也不錯!呵呵……”
童年時清脆無憂的笑聲猶在耳邊,芯月悄悄屏住呼吸,不確定他是否也經常憶起從前。
太多的轉變,物是人非。
不過今日,她什麼都不能忘記,當他載著她策馬踏過草地時,她清楚地看到人們驚詫的眼神,眼角處捕捉到一抹清冷孤涼的纖細身影……
不知道奔了多久,頭頂陽光逐漸變熱,美麗的雙眼不禁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