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收商要求也高了,型號七五以下的根本不值錢,更別說不少家果園裡還種著國光、喬納金等雜果了……這個時候,技術員的到來無疑是一場及時雨,比起整日裡這裡打聽一點那裡詢問幾句來說,技術員的指導著實方便了不少,可信度也高。細說起來,大家夥兒對技術員其實還蠻矛盾的,既骨子裡相信佩服,有時又帶著濃濃的質疑。無他,大家尚未從中看到能納入懷裡的福利而已。
聽技術員講病蟲害防治不需要花錢,反正農藥啥時都得買,不過是換種配藥法子而已。可聽他們之言建大棚,那可就不大成了。畢竟兩千年出頭那會兒,萬元戶雖有,卻也不多,誰家也不會捨得一下子便往那不靠譜的棚裡投一萬塊錢資的。
眼看著一場秋雨一場寒,再不起大棚,地上都要落霜了,可丁槐村裡,上面的政策卻絲毫沒有能落實到戶的跡象。解建斌勸說不了村民,便又將主意打到了林民身上。
村裡其他人沒掙著錢是真,可林民靠種大棚真正掙了不少錢這也是真啊!解建斌認為,只要能說服林民將自己種大棚的絕招傳授給大家,村裡種大棚的人自然就多了。可他忘了一點兒,誰會毫無緣由地將自己的壓箱本事輕易傳授給他人啊?!
林民自是不同意的。他不同意的理由,大夥兒但凡是不糊塗的都清楚:幾年前葡萄地分包之後,由於沒有經驗,又沒有外地客戶,只能自產自銷的秋收葡萄最後都不及種果園的收入高。第二年,又正趕上多年不遇的暴雨,玉帶河再次水位上漲,不到半天的功夫便淹沒了河岸的葡萄園。大水過後沒幾天,一串串剛上色的葡萄便成了一堆爛葡萄。當年秋天,就有幾家承包葡萄園的人家趁著種冬麥前,將那葡萄全給刨了,空出地來種上了麥子。自那之後,村裡便傳出閒話來,說林民是故意坑大夥兒,其實他家的葡萄園根本不掙錢,甚至連土地責任承包時,林民家比別家多劃了幾分好地,也成了大家嚼舌的內容,說這是林民老早塞了錢,跟村書記之間見不得人的勾當等等。謠言傳的多了,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那幾家刨了葡萄園的農戶有的見了他,這兩年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了。
升米恩鬥米仇。林民覺得,當初就是將那幾十畝葡萄地白擱那玉帶河上一把火燒了,也比現在白落到別人手裡糟蹋了還遭人家怨恨的強。
於是,解建斌的勸說再一次失敗。
雪粒子密密砸在地上,沒多久白茫茫的一片便蓋住了早已結冰的玉帶河,罩著了安靜的丁槐村。除了飯點兒時屋頂上冒起的裊裊炊煙,丁槐村如沉睡了般掩沒在這厚厚的積雪下。
農閒的人們又開始在熱炕頭上支起擺上麻將臺、打起撲克牌,特別是開著小賣鋪的人家,夜裡更是一片燈火通明。
村裡今年種大棚的除了林民家,便只有前支書劉國立家、劉國立堂哥劉國成家、胡建國家和林寶家。
林寶家種大棚是雲芝的建議,錢是老李頭給出的。為這,老李太太還專門跟雲芝幹了一仗,原因是老李太太嫌雲芝個小婆娘不安分,鼓搗著自家男人和小兒子亂糟蹋錢。
自打生了華子,林寶家現在跟老李頭家基本上也算是各過各的等同分家了。日子過得久了,雲芝也不像以往那麼內向靦腆,更何況現在有了兒子撐腰,本就不甘吃虧的性子也漸漸顯露出來了。
是以,聽到老太太這麼冤枉編排自己,雲芝立馬不幹了,抱著兒子便衝到老李家院門口,一腳將門踢開,坐在門檻上便大聲哭罵起來。哭訴的內容無非說老太太心眼黑,以前嫌妯娌不好現在又嫌她不好,再不好,她們倆也都給老李家生了帶把的,也為老李家不分黑白乾了這麼多年活兒,出了這麼多年力!老太太見天兒編排自己,不就是瞅著家裡有錢沒在她手裡麼?這年頭誰家婆婆還這般一分不落地將錢攥在手裡呀?!連趕個集、給孩子買包豆粉的錢都要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