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咬住牙,用盡畢生以來所有的氣力去阻止眼淚,可她阻止不了心底的狂潮,過往懵懵懂懂的一切此刻都變得稜角分明。
他待她溫柔體貼,她去什麼地方就跟到什麼地方,她喜歡美食,大半夜跑遍半個帝都也要買回來送到她面前,對她說些美好的她憧憬之極的話語,是因為他愛她。
那不是玩笑,不是戲弄,不是心血來潮的疼愛,他的愛濃烈又輕柔,隱藏著,又潤物細無聲。
可是,她卻不能給他任何回應,現在心軟只會讓他以後傷得更重,她什麼也給不了他。
她又一次開始發抖,只有把手指放在嘴裡用力啃咬,藉著疼痛讓自己冷靜、冷靜。
可是要她怎麼冷靜?
她低聲道:“……可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一點也沒有。”
分不清自己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就這麼說了出來。
花錯望著她縮成一團的背影,聲音又變得譏誚:“你天性涼薄,也足夠冷血,你終於讓我變得不那麼想看到你了。”
他大步走到房門前,那些閃爍著寒光的銀白色東西被他袖子一拂,便全部收了回去。
他走了出去,沒有回頭。
花錯就這麼坐在客棧大堂裡喝了大半天的酒,店裡儲藏的酒被他一個人幹掉三分之二,掌櫃與夥計見他滿身是血的凶煞模樣,哼也不敢哼一聲。
因為沒見那個美麗的女孩跟下來,大家懷疑是不是被這位公子爺給殺了,不過大抵誰也不敢去報官的。
“咣”一聲,喝乾的酒罈被他拂袖摔在地上,裂成碎片,不知是不是因為煩悶到幾欲瘋狂,素來酒量極好的他終於感到腦子裡暈沉沉,酒意一層層漫上來了。
肩上還在一陣陣撕扯似的疼痛,索性就讓它這麼疼著,血也讓它那麼流著,這樣他才能把心裡那些破碎支離的語句連起來。
其實只是不想她活得那麼累,那樣的她只會令人感到心疼。
她從小眼裡就只有一個男人,可那是她父皇。
她缺失了一部分記憶,連他都知道,陛下和夜幽篁他們卻什麼也不說,很明顯,是他們動的手腳,將陛下從她記憶裡抹去。
這些人視她為寶,又怎麼會捨得傷害她,既然讓她忘記,一定有他們的理由。
那理由可能是致命的!
忘記不就好了麼,為什麼偏偏又忘得不夠徹底?
朵朵,你騙不了誰,更騙不了我,從人界回來,你看他的眼神就變了,就像變回了五年前的你。
心底有一種澀澀的疼,不光是為自己,縱然是緊緊地擁抱她,無聲地告訴她陪著她一起長大的這個男人愛她勝過自己。
縱然她通通不領情——這些都已經沒有什麼大不了,是他心甘情願。
他只是為她這種拼命似的執著難受,傷害別人也傷害她自己。
正如他狂怒之下說出傷人的話,如今便只有獨自品嚐悔恨的苦果。
最後一罈烈酒,一滴不剩,花錯霍然起身,邁步上樓,夥計們戰戰兢兢地過去收拾殘羹,忽見他回過頭,目光冷冷地掃過來,眾人嚇得腳有那麼點兒發軟。
“門窗都釘上了?”他問了一句。
眾人趕緊點頭:“都釘好了!後院裡三個狗洞也都堵上了……”
花錯點點頭:“很好,都拆了吧。”
“……”他們確定這位爺是耍著自己玩。
花錯推開門,朵朵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蜷縮在床上,動也沒動一下。
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分明感到她顫了一下,腦袋往大氅裡縮,不想見到他。
花錯沒有碰她,甚至沒有看她,隔了很久很久,他才低聲道:“朵朵,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受傷害的不止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