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處梅園,宮裡人都知曉,當今陛下喜歡梅花。故而梅花種的整個皇城都是。
只如今才剛入秋,梅園裡的梅花還未開,入目看去,一片蕭條。
姜玉堂跟著那小太監往裡走,遠遠兒的就瞧見涼亭中坐著個人,那月白色的身影溫潤如玉,格外熟悉,姜玉堂眉心挑了挑,立馬走上前。
「叩見太子殿下。」
黃花梨木的長桌上,太子手中正舉著一杯茶,聽見這話的時候往地上瞥了一眼:「起來吧。」
姜玉堂起身靠在一邊,不知道這太子殿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坐。」太子倒是極好說話,聲音清潤。宮中人人都說,太子殿下待人溫和,甚有前太子陳琅之風。
姜玉堂小時有幸,得太子陳琅親自教導。如今看向太子殿下,倒當真兒瞧出幾分前太子的風範。
「殿下找微臣來,可是有何要事?」他坐在太子身側,剛落座,身側圓潤白胖的太監就上前給他奉茶。
姜玉堂認得此人,正是太子的貼身太監,王全。
「剛沏的雪芽春,嘗嘗。」 太子開口,姜玉堂只得舉起茶盞。
雪芽春難得,這茶一般地方存活不了,生長在雪山之巔。
泡此茶的水也有講究,尋常泉水不可,需舊年梅花上的雪水,密封存罐三個來月,方能泡出茶香。
姜玉堂低頭喝了一口,入口甘甜,清冽,後又有梅花之香,在唇齒之間纏繞。
「好茶。」他放下茶盞,抬起頭卻見太子正看著他。太子今日找他,必是有事,只如今他不開口,姜玉堂便只能等著。
「你倒是沉得住氣。」太子沒一會兒,倒是笑了。
他生的好,一張臉像是快玉,如謫仙一般。只哪怕是笑著,眉眼都是淡淡的:「今日叫你過來,是想問你一事,你是想去刑部,還是先去大理寺歷練?」
姜玉堂放在桌面上的手一瞬間扣緊。
過了會兒,唇角擠出一絲笑,面上神色自若:「殿下為何這番問?」
「這段時日你不是一直在周旋嗎?如今孤問,你倒是不敢回了?」
太子起身,去看涼亭外的鳥雀,麻雀站在梅花枝頭,他又道:「你如今只是個禮部侍郎,雖是四品但無實權。你想去查沈陸兩家陷害沈少卿一事,不進入大理寺根本無法入手。」
「微臣不敢。」姜玉堂低頭跪下。
月白色的長袍轉身,太子去看地上的人,那張溫潤的臉上泛著笑意,開口的話卻叫人心中發涼。
他道:「你可以敢。」
姜玉堂抬起頭,目光對上那雙眼睛,面上再沉穩也掩不住心中驚濤駭浪。
陸家是太子殿下的母族人,而沈家是太子殿下的外戚。沈陸兩家聯姻,同氣連枝,只等太子登基,日後掌握整個朝堂。
太子此話,不亞於謀權篡位。或者說,六親不認,舉旗謀反。
這天下,怕是真的要變了。
第35章 揚州
姜玉堂坐在馬車上, 手中的摺子對著桌面敲了敲。
這上面寫著沈家嫡子沈瓊在南疆時做的那些醃臢事,一舉一動都是想將沈少卿置於死地。
這是他走時,太子給他的。
一年前, 沈少卿的死訊傳入京都的時候,姜玉堂就派人去南疆查過,其中大部分的事都對得上,只是沒有太子給的這份全面。
這東西交到他手中, 太子想搬倒沈家的心思昭然若揭。太子是皇后嫡出,娶的太子妃也是陸家嫡女陸靜好。
陸家與沈家又是姻親關係,太子之所以能坐穩東宮寶座,這麼多年,多虧這兩家保駕護航。
可如今,太子居然要搬倒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