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親自抱了她起來,重新安置回床榻上,溫言檢討,言自己國事纏身,如今天下初定,實在該以天下萬民為重,道:“朕雖夙興夜寐,猶恐有不周之處,愧對天下!”
段瀟鳴以天下為重,四兩撥千斤地將慕雅丟擲的力又不動聲色地打了回去,一副以民為重的憂心忡忡。
慕雅敢這樣寸步不讓地進逼,她自然也是想好了段瀟鳴可能給自己找的退路,因此當段瀟鳴‘以民為重,忽視後宮’這番話說出來時,慕雅先不辯駁,只是愈加誠惶誠恐地請罪。
娜塔茉在一旁簡直一頭霧水,這一天裡,發生了太多事情,她幾乎都沒有時間去明白慕雅的心思,見她此時語氣,以為她要退卻,誰知,慕雅忽然話鋒一轉,以‘天子無家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為由,又重新把話語權牢牢地拿回手中。
段瀟鳴無子,於國於家,都不是好事,此事已經不是慕雅等人在做文章,滿朝文武哪一個不在這上頭動腦筋?!段氏家族出身寒微,人丁本不興旺,段瀟鳴又殺光了所有同父異母的兄弟,所以,如果段瀟鳴無子,那段氏將後繼無人!新的皇權後繼無人,這是震天動地的大事阿!因此從段瀟鳴打下江山的那天起,已經隱隱感覺到這個無形的壓力了。雖然,他總是安慰袁泠霜,可是,時間久了,他自己亦是憂心忡忡。
他不忍負袁泠霜,可是,情勢又如大山一般壓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孟良胤早就私下裡勸過他,袁泠霜有子,那還罷了,可目前是袁泠霜很難再有了,如果再這樣意氣用事下去,那隻會把事情變得越來越糟。
這些年,段瀟鳴實在是國事纏身,一件接著一件接踵而來,也沒有細細想過這個問題,而今,他也深深明白,自己年紀不小了,如果再拖下去,真的會釀成大禍。
袁泠霜自然是個開明的人,勸過他給自己留退路,不必為了她把自己逼上絕路。所以,段瀟鳴心中也暗自打算,過幾年,從這些新選入宮的才人美人中,選一些沒有背景的宮人,生下皇子,抱養過來,算作泠霜所出。等朝局穩定了,他再無掣肘了,就可以正式冊封她為皇后。所以,在紀安世等一干老臣的問題上,段瀟鳴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除卻能力與作為不說,這其中,自然也有為袁泠霜日後封后肅清道路與增加支持者的意思。
相對於査巴奇等鄂蒙權貴的極力反對,孟良胤的態度始終曖昧不清,他似乎是不想在立後的事情的上多插嘴,既不表示支援,也不表示反對。段瀟鳴心中自然清楚,孟良胤中立就表示了他心中對袁泠霜的肯定,但他畢竟是丞相,是百官之首,如果他在這事上插一手,那朝中各黨派便更加會爭得你死我活。
後位便是儲君之位,便是日後榮華富貴,身家性命之所在,每個人都會慎重選擇支持者,絕對不能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出了差錯。
段瀟鳴也明白慕雅這發難不是心血來潮,權衡利害得失,自然也要為將來打算。段瀟鳴終於抵不住壓力,言明以後會多關心後宮眾人。皇帝這一點頭,自然非同小可,各人皆是感激涕零,山呼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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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天和四年正月裡,紀安世接連抄沒了兩淮鹽運使吳亮傑、江蘇巡撫沈友良,江寧知縣杜中恆的家產,皆是事後才報告給朝廷。一時之間,舉朝譁然,參劾紀安世的奏本如漫天雪花,飛到段瀟鳴的龍案上。
袁泠霜在一旁暗自著急,她自小知道紀安世的秉性,此番段瀟鳴啟用紀安世,她便一早對他說過心中的顧慮,雖說他要給漕運下一劑猛藥,可是,紀安世這帖藥未必合適。
反之,段瀟鳴這次倒是破釜沉舟,將滿朝輿論壓下,全部留中不發,頂著天大的壓力,任紀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