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吐蕃看似擁有山巒天險為屏障,這屏障本身,又何嘗不是一座將他們監禁起來的囚籠!
對面可以用這樣的試探手段,他們卻不能試試出兵進攻。
在局勢未明之時,赤瑪倫也不能將這份擔憂宣告於營中,只能先暫時自己按捺住了這份焦慮。
她轉頭對著將領吩咐:“明日交接戍防之時,我會去小憩一陣,務必按照我先前的安排,謹慎行事。”
“是!”
好在,戍守於此地的將領士卒裡,有不少正是沒廬氏的直系部下,完全聽從她的號令。
以她如今也才不過二十來歲的年輕身體,更是完全負擔得住這等晝夜顛倒的指揮。
她選擇讓營中計程車卒保持夜間的好眠,而不是被動輒掀起的敵襲訊號給驚醒,也是一個完全正確的選擇!
只因當第三次夜晚警報響起後不久,自上方高處第二道聲音,不是警報解除,而是一聲拉長到有些淒厲的哨響。
這才是敵軍正式進攻的訊號!
藏原之上的夜晚,哪怕正值盛夏,也是一陣寒涼夜風過境,赤瑪倫身著甲冑也不覺悶熱,反而是在那哨聲響起的同時,只覺有一陣冷風穿進了甲冑的縫隙之間,讓她忽然徹底驚醒了過來。
“傳令——全營備戰!”
那些身居高處崗哨計程車卒沒有判斷錯誤。
就算他們沒有什麼先進的夜視工具,也沒有武周軍隊手中的望遠鏡,但他們從敵軍火把與人影的變動裡判斷出的敵軍來襲,正是今夜的事實。
也幾乎就是在赤瑪倫發令的同時,眾人腳下的土地都傳來了一陣陣難以忽略的震動。
山前曠野之上,一支支燃起的火把逐漸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變得清晰起來,也讓人看到了隨同火把移動的鐵騎精兵和一座座攻城巢車。
以中原兵馬的本事,他們正是要將這座雪嶺險關,當做攻打城池一般處置!
在這迫近而來的大軍面前,饒是夜色已經將其中的兵刃寒光給消弭了大半,也讓敵軍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被掩蓋在了火光之後,吐蕃守軍依然感覺到沉沉而來的壓力,正在逼迫著他們不得不再將自己的武器握緊一些。
“請太妃先行退下城關。”守城將領眼見這一幕,來不及多想,急忙開口。
赤瑪倫沒有耽擱,當即快步走入了後方營中,換了一個指揮的位置。
她先前的判斷並未出錯,她也對外說出了那句與前線守軍共存亡的
() 諾言,但這並不代表她真能有這個本事衝殺在前。
浩蕩來襲的武周大軍也根本不給城頭上的守軍以一點反應的時間。
吐蕃的投石車與箭弩抵達不了對方的前軍,卻已先有一支支弩/槍凌空而來,越過了前方並未被火把照亮的夜幕,直接插在了城頭之上。
這些弩/槍當然沒有什麼精準度可言,但在這一陣洶然的亂射面前,依然有吐蕃士卒沒能及時避開眼前的利刃,直接被釘死在了城頭。
但凡赤瑪倫的速度慢上須臾,她也未必能保證,自己不會是這其中的一個倒黴蛋。
而這些弩/槍的作用,顯然還不只是如此!
弩/槍橫飛造成的城頭大亂,正給了武周的攻城車和投石車以前進的機會。
在極短的時間內,身著重甲庇護計程車卒就已經將這些大車往前推進了不短的距離。
不過吐蕃那頭也絕沒有坐以待斃,也就是在此時,在吐蕃的軍中傳出了一聲特殊的號令。
隨著那一聲銅鑼震響,在城關之後的投石車也開始了運作。
但在這些投石車上裝載的,並不是從藏原腹地蒐羅而來的巨石,而是——
一隻只提前捆紮完畢的鐵蒺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