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曉玉越長越好看了。”
“是啊。”奶奶嘆了一口氣,“女孩子越來越大,煩心事情就越來越多。”那年頭老人的思想還是保守,沒人覺得以後能靠刷臉吃飯。
鄧奶奶又和奶奶說了兩句閒話就走了,她腿腳不遍,走起路來有點跛,奶奶看著她的背影,微微地搖了頭。
“奶奶,洗潔精在哪裡啊?”諶曉玉問。
“什麼精?”
“哦。算了。”話一出口,曉玉才想起來那時候還沒有洗潔精,不知道家家戶戶用什麼去油汙。
正當諶曉玉在為洗潔精的問題發愁的時候,對面的平房裡門吱呀一聲開啟了,一個年輕的男子從裡面出來,一邊揉著眼睛打著哈欠一邊問,“姆媽,早飯還有了?”
“要不是肚子餓了也不起來。”奶奶繼續剝毛豆,頭也不抬,
“我昨天夜裡睡得晚。”男子滿不在乎,他抬頭看到正在水池邊用抹布擦碗的諶曉玉,轉而說道,“曉玉,幫我去裝碗稀飯來,肚皮餓死了。”
諶曉玉認出是小叔叔諶文輝,算來那年也不過是18、9歲的光景,高中畢業之後,趕上上山下鄉政策取消,躲過了一場劫難,在家裡等分配。
“小阿叔早。”曉玉低低地叫了他一聲,“你還沒有洗臉刷牙呢。”她提醒道。
對於這個小叔,她心裡有幾分親近感,很小的時候,在奶奶家,爺爺奶奶被拖了去參加批鬥會,就是這個小叔叔抱著她,給她講革命故事,唱革命歌曲哄她睡覺。
她學會的第一首兒歌就是小叔叔教的,“天上星星亮晶晶,我在大橋望北京。。。。。。”
“曉得了。這就去洗臉刷牙。”諶文輝伸手揉了揉曉玉的頭髮,“今天倒是聽話啊。”他心不在焉地說,蹲下身來,幫著媽媽剝毛豆。
諶曉玉進屋裡幫文輝盛稀飯,聽到外面小叔叔不滿地對奶奶說。“姆媽,不要生氣了。我實在不想去這街道辦的廠。”
“紙盒廠你不想去,要去哪裡?國營大廠和軍工廠是我們這種成分的人能進得去了嗎?”奶奶的聲音無奈又焦急。
“我沒想去國營廠,也沒想去軍工廠,也不想去紙盒廠,跟著一幫老阿姨糊紙盒能有什麼出息。”文輝嘀咕著。
“那你想幹什麼呢?難道就是這樣天天混來混去的,早上睡到九、十點,夜裡又是十一、二點才回來,不知道你在外面跟什麼人在一起,成天忙些什麼。”
“姆媽,這些話昨天爹爹講過儂又來講。”文輝不耐煩地抱怨道,“爹爹不曉得我,,姆媽又不是不曉得我。”
“我曉得儂什麼?我天天被你們爺倆個人煩得唻。”奶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拿過小叔叔手裡的毛豆,“不要剝了,去洗臉刷牙吃飯,一會兒又要吃午飯了。”
“姆媽,是不是除了爹爹,其他人又講什麼了?”諶文輝問。
“沒人講什麼。”
“六哥是不是來信了?”他又問。
聽到文輝提起六哥,諶曉玉想起,這個個六叔,那時候應該還在農村裡插隊沒回來。
“文光來信也不會講什麼的。他自己還忙不過來。”奶奶沒好氣地說。
諶文輝站起身來,低頭看著奶奶,想說什麼欲言又止,低聲嘆了一口氣,轉身進了對面的平房。
諶曉玉端著一碗稀飯站在門口,看著小他的瘦瘦高高的背影發呆,她沒有想到當年i他居然是被分配到紙盒廠糊紙盒,真的要如爺爺奶奶所勸進了紙盒廠跟一幫老阿姨糊紙盒,沒過幾年就得下崗回家重新待業,那就沒有後來風流瀟灑的諶文輝了。
諶文輝拿了牙刷毛巾出來,站在水池邊上洗臉刷牙,眉頭緊鎖,無精打采,滿懷心事。
”小阿叔,先吃飯。”諶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