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方錦熙好奇了,這學生向來說話爽快,從來不怕得罪人,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有話不好說?”
柳卿點頭,輕敲著桌面組織語言,全嬸探了探藥的溫度,端起來塞到柳卿的手裡,“公子,請先喝藥。”
瞬間柳卿便覺得,說不出口的話和這苦死人的,不知道加了幾兩黃連的藥比起來算得了什麼,她想念那些小小的丸子了。
“全嬸,我已經好了,只要接下來幾天好好休息就行了,這藥咱們不吃了好不好?”
全嬸堅定的搖頭,把一碟蜜餞放到柳卿觸手可及之處,一臉的沒得商量。
嘆了口氣,知道逃不了了,柳卿也就不扭捏了,端起碗憋住氣一飲而盡,在重新換氣前先丟了兩顆蜜餞到嘴裡,可是味蕾還是忠誠的把殘留的苦味反射給了大腦,苦得她打了個冷顫。
方熙錦趕緊把自己還沒來得及喝的茶水推過去,“喝兩口水沖沖。”
柳卿倒是想接,不過顯然,全嬸那關難過,“方先生,公子不能喝茶,會把藥性衝散了。”
“……咳咳。”方熙錦端回茶杯自己喝了兩口,琢磨是不是自己最近來打擾希及的時間太多了,讓這管家娘子對他有意見了,說話可真不留情面啊
柳卿拍拍全嬸的手背,讓她收拾了東西先下去,她當然知道全嬸在想什麼,不過就是把她這遭生病的帳算在了打擾她的人身上,恰巧方先生就是最近打擾她打擾得最多的人。
“方先生,你別介意,全嬸不是針對你的。”
“哈哈,我能理解她對你的維護,科考取士這事確實讓你受累了,外人看著好像掌控全域性的是我,實際上你我都清楚,在後面托起全域性的是你,很多漏洞都是你補上的,有些地方要不是你,我們根本不會發現,你這病說不定還真是累出來的。”
柳卿笑著搖頭,“我哪有那麼嬌貴,沒事,先生,我有些話想說,可能不會太好聽,你要是覺得有道理就聽聽,要是覺得沒道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
看他說得這麼認真,方熙錦也嚴肅起來,“你從來不妄言,每次言之必有物,我不會輕慢你說的話。”
聽到這種表態,柳卿對於自己的雞婆多了點底氣,畢竟,這樣的話不應該由她一個晚輩說給長輩聽,只是她實在不想這個非常有想法,而且耿直的先生毀於這樣的事情裡。
“先生,第三考是由你親自壓陣,所有學子都得向你執師禮的,能透過的人最後都會成為你的門生,就算沒有授業之恩,也是有提擢之恩的,若是以後開科取士各方面成熟了,朝堂用人也沒這麼急切了,就算全成為門生也沒多大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重用的,每次能出頭的也就那麼幾個。
但是這一次不行,這一次出來的人一定會得重用,先生您想想,到時候豈不是得有半朝官員是您的門生?就算你沒有想法,也架不住別人的多嘴,皇帝不一定會做什麼,但是絕對沒有一個皇帝會願意出現這樣的情況,好不容易掃平了世家,又出來一個您,不多心就不是皇帝了。
一家獨大從來就不是好事,世家還在等待時機興風作浪,您若是現在站到風口浪尖去,無疑是送去給他們當靶子,到時候您若是想脫身,只怕是身不由己了。”
方熙錦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希及說出來的話不會是太好聽的,但是怎麼都沒想到會這麼尖銳,若是半朝官員都成了他的門生……不知道他還有命活幾年,皇帝的疑心又豈是那麼簡單的。
一家獨大……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家獨大,也不需權傾朝野,他只是想要一個可以一展長才的平臺而已,而現在,希及為他搭建了這個平臺,他還想多做點事,不能毀在這些事情上。
看對面的人低垂著眉眼,臉上還透著些許病弱,抓著扇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