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阿羅納克斯先生,」他思索了一會兒又接著說,「您難道沒有想過,越獄不成的人應該幹什麼嗎?」
「沒有,我的朋友。」
「這很簡單,準備在監獄裡呆下去。」
「那當然!」龔賽伊說道,「在裡面呆著總要比不上不下強!」
「不過,是在攆走獄卒、看守和衛兵之後。」尼德·蘭補充說道。
「尼德,你在說什麼呀?你當真想奪下這艘船?」
「當然當真!」加拿大人答道。
「這不可能。」
「先生,您倒是說說為什麼不可能。說不定能交上好運,我不明白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加以利用。倘若這架『機器』裡只有二十來個鳥人,我想,是嚇不倒兩個法國人和一個加拿大人的。」
看來,與其爭論不休,還不如採納捕鯨手的建議。於是,我只是回答說:
「蘭師傅,我們等機會再說吧!不過,在機會到來之前,我求你,千萬不要魯莽。我們只能見機行事,有利的時機靠發火是發不來的。所以,你得答應我願意受點委屈,不要動輒就發火。」
「我答應,教授先生。」尼德·蘭以一種讓人放不下心的口吻回答說,「我不說一句過火的話,不做一件暴露我情緒的事。即使不能如願按時提供飯菜,我也認了。」
「說話算數,尼德。」我對加拿大人說。
然後,我們停止了談話,我們各人獨自思索起來。我承認,儘管捕鯨手做了保證,但我卻不抱任何幻想。我對尼德·蘭所說的有利時機表示懷疑。這艘潛水艇上一定配備了足夠的人手,才能夠如此穩當地行駛,因此,一旦交手,我們將面對十分強大的對手。此外,最重要的是獲得自由,而我們現在卻被囚禁著。我想不出任何辦法從這個密不透風的鋼鐵牢房裡逃出去。只要這艘潛艇的指揮官有什麼秘密需要保守——看來至少有這種可能——,他就不會允許我們在潛艇上自由行動。現在的問題是,他會不會採用暴力把我們幹掉,或者哪一天把我們扔在陸地的某個角落?這可是個未知數。在我看來,所有這些假設似乎都能成立,因此,必須具有捕鯨手的膽略和本領才有希望重新獲得自由。
我明白,尼德·蘭的腦子在不停地思考,他的想法也變得越來越乖戾。我漸漸又聽到他不停地在罵罵咧咧,並且看到他的舉動也重新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坐立不安,猶如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猛獸,不停地轉來轉去,要不就是對著牆壁拳打腳踢。時間在過去,我們已經飢餓難忍。可這回,那個侍者就是沒有出現。如果他們真的對我們沒有惡意的話,那麼一定是把我們這幾個海難者的處境遺忘得太久了。
尼德·蘭飢餓難熬,顯得越來越激動了。儘管有約在先,但我真的非常擔心他見到潛艇上的人會按捺不住自己而爆發出來。
又過了兩個小時,尼德·蘭顯得更加激動。這個加拿大人不停地大喊大叫,但毫無作用。鋼板牆無動於衷。我甚至聽不到潛艇上有丁點聲響,死一般的寂靜。潛艇紋絲不動,因為我感覺不到螺旋槳運轉的震動。它也許潛入了大海的深淵,同陸地斷絕了關係。這種陰森森的寂靜令人心驚肉跳。
至於我們被遺棄和被隔離在牢房深處這種處境,我不敢估計會持續多長時間。與艇長見面以後,我心中升起的種種希望在逐漸破滅。此人溫存的目光、慷慨的外表和高雅的舉止,正在從我的記憶中消失。我彷彿重新看到了這個令人難以捉摸的人物應有的真實面目——冷酷無情。我覺得他不通人性,毫無同情心可言,十足是一個跟人類結下不解之仇的不共戴天的敵人!
但是,這個人把我們關在這間狹小的牢房裡,由著我們因飢餓難熬而生出種種可怕的企圖,是不是存心要把我們餓死?這個可怕的想法強烈地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