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繩帶,深深勒入肉中,非但沒有膈應骨頭的感覺,反而有種熨帖的熟悉感。記得初入北涼軍,尚未有資格騎馬演練,只以步卒身份熟悉軍陣,一天下來就散了架,第二日再穿上那件才不到二十斤重的鎖甲,真是全身上下火辣辣疼痛,李十月扯了扯嘴角,怎麼就稀裡糊塗當上了遊弩手?當年自個兒在郡裡仗著武力為非作歹,常年負傷,雖說不怕疼,可終究還是怕死的。大概是因為被爹親自送入軍旅,望見他對著那名據說是世交關係的將軍事事諂媚,臨別前父子一番攀談,李十月還罵老爹沒出息,都是正四品官員,怎就當起了孫子。那會兒死要面子一輩子的爹竟是也沒有反駁,只是拍了拍李十月的肩膀。誰不怕死,但李十月更怕丟人。也許是那一刻起,李十月就想要風風光光撈個將軍回家,最不濟,也要風風光光死在沙場上。
李十月吐出一口氣,眼神堅毅。
涼莽邊境西線,是出了名的外鬆內緊,互成口袋,引敵入甕。就看誰有膽識去那一大片百戰之地割取腦袋攢軍功了。
李十月這一標終於遇上了北蠻子,是一股精銳騎兵,比起北莽猛將董卓一手調教的烏鴉欄子只差一籌,關鍵是對付人數達到了兩百,為首一騎鮮衣罩重甲,手無槍矛,只配一柄華美莽刀。跟李翰林陸鬥三騎潛伏的李十月知曉這是北莽校尉巡邊來了,北莽皇帳宗室成員和王庭權貴子弟只要關係足夠硬,都會按上一個花哨頭銜,跟幾位大將軍借取兵馬往南縱馬,回去以後就好與人炫耀,至於帶兵人數多少跟家底厚度一致,北涼的遊弩手最喜歡這類不知死活的花瓶角色,撞上了就是一頓砍殺,不過往往都是不到百騎護駕,今天這一位意態閒適的年輕世家子顯然出身極為煊赫。率先查知訊息三騎不敢輕舉妄動,李翰林是伍長,命令李十月一騎回去稟告軍情,他和陸鬥繼續遠遠盯梢。
涼莽雙方尋常斥候都各有暗號,口哨近似鳥鳴,不過這二十年相互對峙,探底也都已差不多,聯絡方式也就不得不千奇百怪,比較春秋時期許多蹩腳斥候鬧出的笑話,不可同日而語,例如雙方突襲,早已犬牙交錯,由於暗號雷同,直到近身親眼相見,還差點當做自己人。涼莽邊境上的遊弩手和馬欄子,是當之無愧天底下最狡猾也是最善戰的斥候。李十月捎回標長的軍令:既然敵人執意繼續南下,那到嘴肥肉,要麼全部吃下,要麼把自己噎死,沒有其它選擇!
說是北蠻子,其實姑塞龍腰兩州多是春秋遺民,軍伍甲士的面孔也跟北涼幾乎無異。
面對毫無徵兆並且悄無聲息的偷襲,兩百北莽輕騎沒有亂了陣腳,副將勒馬轉身,來到那名青年皇室宗親身邊,竊竊私語,用王庭言語交流,年輕男子挑了一下眉頭,臉上佈滿譏諷,似乎搖頭阻止了副將的建議。初見北涼遊弩手以稀疏兵線呈現圍剿態勢,勁弩如飛蝗,年輕將軍嘴角譏笑更濃,除去快速兩撥弩射,當幾個方向同時短兵交接,己方騎兵都給那批北涼騎毫無例外抽刀劈殺,他才皺了皺眉頭,不過仍然毫無退卻的念頭,一手按在馬背上,輕輕安撫聞到血腥味後戾氣暴起的戰馬,副將則憂心忡忡,他除去鮮亮鎧甲異於普通士卒,其餘戰陣裝備如出一轍,單手持矛,腰間佩刀,馬鞍前有一擱架,用以放置兵器,若是長途行軍,馬鞍側面或是後面可再添掛物鉤,弓弩與箭囊便安置此處。
年輕人看得興致勃勃,完全不介意自己兩百騎竟然沒有搶佔優勢。更讓副將在內的親兵都去廝殺,他獨留原地,觀看這一場馬速快死人更快的血腥絞殺。
真實騎戰不是那些演義附會而成的戰役,既無兩軍大將腦子被驢踢了才去陣前捉對廝殺一番,誰輸誰就兵敗如山倒,也極少出現大將在陣中停馬不前,給人圍攻依舊在馬背上槍矛如雨點刺殺敵人的場面,數千騎尤其是萬人同時衝鋒而動的宏闊騎戰,除了潑灑箭雨,接下來就是一種相互通透侵徹如刀割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