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天下劍士百萬眾,應該有幾人真心去為劍而生,為劍而死。說不定以後我若是無法返回中原,臨死之前,也會借劍一次。省得江湖忘了鄧太阿。”
他隨即修正道:“鄧太阿忘記無妨,不能忘了鄧太阿的劍。”
鄧太阿臨行前,指了指身前滿目蒼夷,見到徐鳳年點頭,最後說了一句:“北莽清淨福地道德宗有一座霧靄天門,你有機會一定要去看一看。”
鄧太阿負劍輕吟,飄然遠去,“夢如蕉鹿如蜉蝣,背劍掛壁崖上行。”
接下來整整三天,南門一線,都可以看到一個年輕書生在那裡仔細端詳每一條劍痕,每一條溝壑。
整座敦煌城都沒心思放在這等小事上,知道魔頭洛陽進城入主掖庭宮後,幾乎一夜出逃近萬人,後來見洛陽不曾濫殺無辜,又有紫金宮宮主燕脂張榜安撫,才有三四千人陸續返城。除了新近成為武榜第四人的白衣洛陽,談論最多的還是一鳴驚人的賣酒郎徐撲,成了敦煌城副城主,爬上了兩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有說是此人是舊城主的面首男子,也有說是一位隱藏很深的魔頭巨梟,一些個光顧過鋪子的酒客,都沾沾自喜,揚言早就慧眼看出了徐撲的能耐,至於接到老宦官登門親送十幾套瓷器碗碟和五六幅春聯的喬老闆,短暫的戰戰兢兢過後,更是倍感蓬蓽生輝,地位暴漲,一躍成為城內炙手可熱的商賈。徐鳳年本就是外人,不理俗事,只顧著矛頭從千萬道痕跡中找尋劍術定式,與刀譜相互印證,受益匪淺。
正午時分出城離開敦煌時,城南荒廢,便和紅薯徐璞在城東外一座酒攤子喝臨行酒,攤子老闆眼窩子淺,處事卻精明,認不得三人,只當是城裡惹不起的達官顯貴,都沒敢胡亂給酒水喊高價,三人坐了一張角落桌子,徐鳳年之所以選擇此時出城,是因為紅薯手邊事務有條不紊,井然有序,他待著也無事可做,再有就是洛陽只在掖庭宮生人勿近地呆了兩天就悄然離開,沒了這位讓他不敢掉以輕心的心腹大患盤踞宮中,徐鳳年也就放心許多。
徐璞興致頗高,拿筷子敲瓷碗如石錘,輕聲哼了一支北涼腔的採石歌,有荒腔走板嫌疑的小調小曲,聽在耳中則格外親切,算是給徐鳳年送行。
徐璞也不是那種不諳世情的榆木疙瘩,率先起身告辭,沒走多遠的返城途中,看到一架馬車擦肩而過,窗簾子掀起一角,車外車內一男一女相視而過,腳步不停,馬車不停。
車內溫婉女子咬著嘴唇,滿頰清淚。
徐鳳年低聲問道:“是她?”
紅薯笑道:“可不是,真巧。”
徐鳳年搖頭道:“巧什麼巧,有心人安排的,當然多半不是她刻意所為。”
紅薯一笑置之,其中門道,她自然也不陌生。只不過一旦說破說穿,就丁點兒餘味都給弄沒了。你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應如是。這叫兩情相悅。你見青山多嫵媚,青山見你是坨屎,這叫一廂情願。
青山見你多嫵媚,你在山上拉坨屎,還要讓青山待你如初見,這就是人心不足了。
紅薯主動換了個話題,“公子怎麼不多呆幾天,好試著去收服徐璞。”
徐鳳年搖頭道:“我這輩子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收買人心,第二次出門遊歷,也沒想著怎麼去跟一百鳳字營輕騎客套寒暄。而且我也受不了那些納頭便拜的老套戲碼,出來混官場公門和行走江湖的,都不是傻子,運氣好些,能夠意氣相投,那也是適合做朋友。你看我當世子殿下的時候,除了幾個從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可曾收過小弟嘍囉?被人在後背捅刀子,很好玩啊。”
紅薯揉了揉徐鳳年眉心,柔聲道:“這個得改。”
徐鳳年點頭道:“在用心改了。徐璞方才說徐驍是聚勢造勢,我得借勢乘勢,很有道理。”
喝過了幾碗酒,徐鳳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