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開懷道:“老朽姓童,勉強算是個半吊子的江湖人,你喊我童老哥就行,若是不嫌吃虧,叫一聲童老伯也可。”
徐鳳年笑道:“還是喊童老哥吧,喊童老闆總覺著見外了,輩分差太多,說話不得勁,對了,我姓徐。”
老人使勁點頭道:“這話對胃口,等會兒老哥我要多吃兩碗飯。”
老人很快皺著臉嘆息道:“不曾想在你們北涼開銷這般厲害,這才幾天功夫,就已經快要兜裡見底了啊,要不然老頭子我早就去三樓喝酒吃肉了。”
徐鳳年微笑道:“能吃飽就行。”
老人愣了愣,伸出大拇指道:“徐老弟這話有嚼頭,一看就是讀過書有學問的人物!”
徐鳳年啞然失笑,這麼多年了,還真沒幾個人稱讚過他有學問啊。當然褚祿山李功德這些舉世皆知的“徐家佞臣”不算,再回過頭來瞅瞅,眼前這位老人的眼神多真誠。
徐鳳年趕忙給老人倒了一杯酒,看了眼年輕女子,她搖了搖頭,徐鳳年也就沒有幫她倒酒。
老人苦著臉道:“不像我這孫女,要她學女紅就跟要她命一樣,死活要耍刀,耍著耍著連個物件都耍沒了,都是快三十歲的老閨女了,擱在咱們家鄉那邊,這歲數別說當娘,再過幾年都能抱上孫子了,徐老弟,你說老哥我能不愁嘛。”
徐鳳年忍俊不禁,只不過當著那個女子的面,他當然不好說什麼。
懸佩兩柄刀的年輕女子似乎有些無奈,對於自己爺爺這份天生的熱情勁兒,顯然她也沒法子。
老人小心翼翼瞥了眼自己孫女,唉聲嘆息喝了口酒,輕聲道:“借他人酒杯,澆自己塊壘啊。”
年輕女子無動於衷。
老人果真如他所說囊中羞澀,比點了兩個菜的徐鳳年還不如,雖說同樣是兩菜,可價錢就要差了一條街,好在有徐鳳年不停勸酒,老人酒興極高。
但是老人的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咋的。
才半壺綠蟻酒下肚,就已經喝高了,面紅耳赤,大嗓門,唾沫四濺,偏偏還喜歡掉書袋,時不時來幾句讓聽者哭笑不得的大話空話,“且與少年飲美酒,往來射獵西山頭,徐老弟,今兒跟你喝過酒,這趟北涼就算沒白來了。”“徐老弟,老哥我雖然沒本事,讀書不成,練武也稀拉,可是一直相信報應,相信救蟻得狀元之中,埋蛇享宰相之榮,你信不信?”“貧賤人一無所有,臨死時脫一個厭字。富貴人無所不有,命終時擔一個戀字。此生孰勝孰負,想來那位高坐堂上翻閱生死簿的閻王爺,只會哈哈大笑吧?徐老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鳳年總算明白了,這位童老哥讀過幾天書不假,但往往前言不搭後語,雞頭不對鴨嘴,簡單來說就是死記硬背,不過要說全然狗屁不通倒也不至於。
老人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就只差沒有拉著徐鳳年划拳猜酒了,“徐老弟,你別覺得老哥我喝醉了,我沒醉!”
徐鳳年只得笑道:“必須的,我醉了童老哥也不會醉。”
年輕女子只是正襟危坐,悠悠然下筷子夾菜,細嚼慢嚥。
老人突然望向窗外,感慨道:“古話說南方計程車子北方的將,西北的黃土埋皇上。你們北涼啊,這裡明明有著天底下最厚重的土壤,卻種不出最豐收的莊稼。好在總算養育出了一支天下無敵的北涼鐵騎,沒委屈了這塊土地。”
徐鳳年跟隨老人的視線望向街上的燈火通明,默不作聲。
老人收回視線,猛然一拍桌子,“老哥我就是個江湖莽夫,沙場事不想管也管不著,徐老弟,咱們算是自家人了,說句難聽話,你別往心裡去,這一路走來,對你們北涼那個什麼魚龍幫真是瞧不上,什麼十大幫派之一,蛇鼠一窩,我就不明白了,就像那南疆龍宮只是燕敕王給那納蘭右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