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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連連擺手,輕描淡寫道:“我前邊在樓上不是跟那個郭玄象說了嘛,有些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道理是講不通的。”
劉妮蓉臉色晦暗,欲言又止,唯有一聲嘆息。
徐鳳年想了想,緩緩道:“有些人的確是什麼都沒了,活著就只是硬生生靠著一口氣吊著,你要他們把那口氣咽回肚子,那比殺了他還難受,所以你能說什麼?你沒有真正經歷過春秋戰事,有些東西,比較難以體會,我呢,只因為是我爹的兒子,才比你多一些。不管怎麼說,父輩的恩恩怨怨就擺在那裡,父債子還,天經地義,不過呢,誰如果真有本事殺了我,我認,但假若沒有本事就找上我,那也別怪我殺人不嫌刀子快。道理往深處想總是好事,可麻煩往簡單瞭解決,也不是什麼壞事。”
劉妮蓉問道:“你就這麼心平氣和地說這些事情?”
徐鳳年沒好氣道:“要不然能咋辦?別人都要拿刀捅我了,我還要讓那些大俠好漢先把刀子放下來,先講一講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明擺著浪費氣力,心還累,何必呢。很早以前我就想通了,為這種事情生氣犯不著,不然就以我那小肚雞腸的臭脾氣,早被那些死得一個比一個理直氣壯的王八蛋兔崽子老混賬們氣瘋了!”
劉妮蓉臉色古怪。
徐鳳年有些悻悻然,突然眨了眨眼睛,拍了拍腰間那柄涼刀,“徐驍留了這個給我,我怕誰?退一萬步說,就算哪天真要被氣死,我肯定也死在那些人後頭,最少一百年!”
劉妮蓉打了個哈欠。
徐鳳年起身後關心道:“你早點睡,要不然眼角皺紋更多了。”
劉妮蓉笑眯眯道:“請!滾!遠一點!”
徐鳳年伸出大拇指,“這位女俠果然是性情中人……”
不等徐鳳年拍完馬屁,劉妮蓉已經站起身,雙手負後,腳步輕盈地轉身離去。
原來她一如當年,還扎著馬尾辮。
輕輕柔柔一晃一晃。
像微漾的江湖。
……
徐鳳年離開酒樓,走在大街上,離開酒樓青樓越遠,就愈發寂寥安靜。
然後徐鳳年看到了那個身影。
他明知道她會等待自己,卻又最不希望她出現。
他原本舒暢幾分的心情,逐漸沉重起來。
不過當林紅猿見到這位年輕藩王后,依舊是那個當年在春神湖畔帶給她無數噩夢的傢伙,看似吊兒郎當,實則精明陰險至極。
兩人結伴而行,雖是閒聊,只不過畢竟雙方身份擺在那裡,不可能是雞毛蒜皮的家長裡短,而是涉及到類似廣陵道戰事的近期走勢、離陽趙勾對時下江湖的大力滲透、顧劍棠麾下兩遼邊軍的最新部署。
最終,談不上盡歡而散,也談不上不歡而散。
總之,就是不溫不火。
徐鳳年今夜就要離開北安鎮,而林紅猿則要返回鎮上客棧,之後還要以龍宮宮主的身份參加武當論武。
所以是徐鳳年破天荒先把林紅猿送到客棧門口,後者受寵若驚的同時,漂亮臉蛋上也寫滿了“你徐鳳年不是想要老孃幫你暖被窩吧”幽怨表情。
徐鳳年當然沒有那份閒情逸致。
轉身就走。
林紅猿曾經有過喊住他的念頭,但到最後也沒有開口。
她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修長背影。
他雙手抱著後腦勺,優哉遊哉。
之前在酒樓,很多事情,徐鳳年跟劉妮蓉都開誠佈公了。
但有些事情,徐鳳年沒有說出口。
比如為何林紅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