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是桓溫遙領國子監左祭酒去廣陵道擔任經略使後,一偌大座京城,四品以上官員中唯一一位願意讓晉黃門入府門的廟堂重臣也沒了,誰讓這小子好死不死偏偏與北涼走得近?
以遞補大黃門身份躊躇滿志步入京城的晉蘭亭,早已沒了起初的書生意氣,磨光了稜角,對於鋪天蓋地的冷嘲熱諷也不再在意上心,他清楚記得當自己被桓祭酒邀請上門的第二天朝會,那些嫉妒羨慕的眼神。晉蘭亭伸出一隻手到傘外,雨點敲打掌心,一陣生疼。一直以油紙傘遮掩面容的他微微撐起傘面,看著那些每一個熟人扎堆便意味一座小山頭的百態官員,聽著他們的談笑風生,這位被京官集體排斥在外的熟宣郎輕輕踮了踮腳跟,因為他的身份清貴,大朝要嚴格按品秩依次魚貫入門,得以靠近皇城正門,於是晉蘭亭看到了幾個顯眼傘面,其中一柄是身材高大故而超出常人傘面好幾寸的首輔張鉅鹿,傘下除了這位“三百年獨出砥柱”的大人物,還有可以不上朝卻執意上朝的門下省左僕射孫希濟,大概是首輔大人擔心孫老僕射的身體,就幫著撐傘擋雨,這是一份莫大的殊榮,比較皇帝陛下准許老僕射臨朝坐椅,絲毫不差。
晉蘭亭縮回冰涼的手,低斂眼皮子,握緊拳頭。
他悄悄望向不遠處同是北涼出身的一名大臣,貴為皇親國戚的禮部侍郎,嚴傑溪。本是北涼陵州州牧的後者恰好也望來,雙方視線一觸即彈開。
晉蘭亭不露痕跡收回視線,重重深呼吸一口,眼神堅毅。他要做一名諍臣。
而今日即將被他彈劾的誤國奸臣,正是提攜他入京為官的北涼王徐驍!
他知道早朝以後,不管大雨是否停歇,自己都會震動朝野,清譽滿天下。
而此時,徐鳳年轉入了橘子州。
第071章想拎酒而回
徐鳳年想通了一個道理,所謂的拔劍四顧心茫然,除了憂國憂民,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迷路了。因為修改了既定路線,只能循著大致方向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竄,所幸路途上遇上了一隊正被馬賊剪徑的讀書人,算是沒拔刀就給相助了一次,然後一同折向龍腰州和橘子州邊境。之所以出手,是看出了這些人的春秋遺民身份,而且馬賊也不陌生,其中兩名就是上次要搶人回去給女當家壓寨暖床的。這群年齡參差不齊的書生士子應該家境不俗,不知是家族聘請護院教頭還是臨世僱傭了五六名精壯武人,對上三十幾名來去如風的馬賊也稱不上毫無還手之力,幾名佩劍士子也表現頗為出彩,劍術花哨歸花哨,嚇唬馬賊綽綽有餘,幾名裝扮男裝的年輕女子看得兩眼放光,反倒是出力最多一錘定音的徐鳳年,讓她們興致缺缺。
這大概是他戴了一張平庸相貌生根麵皮的緣故,世間情愛大多文縐縐講求一見鍾情的感覺,可說到底,才子佳人小說裡的主角,男子怎能不玉樹臨風或者滿身書卷氣濃得嗆鼻才好?女子怎能不可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徐鳳年對此倒談不上有什麼失落,反倒是跟隊伍裡幾名老儒生談得來,才知道一行人都是姑塞州幾個同氣連枝世交家族的子弟,聖人教誨要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隊伍裡有幾人同時及冠,恰巧一名老學究和橘子州大族有聯姻,也想著遍覽邊塞風光,就一起出行,年輕人趁著風華正茂去遊學,年邁的趁著一隻腳還在棺材外就趕緊遊歷,至於三名女子,都是愛慕及冠士子,雖然也是北逃的遺民後代,感染北莽風氣後,就壯起膽子來了一出私奔好戲,徐鳳年略作琢磨,也知道她們所在家族多半比起幾位青年俊彥要稍遜半籌,希望能夠藉機在遊歷途中生米煮成熟飯,攀上高枝,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徐鳳年和天南地北間隙套話的閒談中,也得到了佐證,北莽分四等人,春秋遺民都在第二等,後來北莽女帝淨九流清朝軌,排姓定品,除了朝野上下心知肚明在為慕容氏鋪路以外,也並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