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想,張嬸不過是隔三天來一回山上,採辦點東西,做點飯。張嬸不在的時候,還不是我在做的嗎?
師傅卻搖頭說:“為師閉關不知道何時才會出關,你一人在山上也很寂寞,學了本事就該闖蕩江湖,不如就此下山去歷練一番。”
“什麼是江湖?”
“江湖啊,就是有愛有恨,情義公理雜亂交錯的地方。入了江湖,人生才會完整。”
師傅以前很少提江湖,祁暮對江湖也不甚好奇,因為她覺得在山上練練功夫,看看書,隔個幾天聽張嬸扯些村裡的七短八長,偶爾去山下張嬸所在的張家村串個門也挺好的。當然她也跟著師傅或者張嬸去過山下的落霞鎮,逛逛集市,選點小姑娘喜愛的小玩意兒,她也會被山下的熱鬧吸引,但最終總是回到山上。
她喜歡雪峰山和這個小院,從來不曾想象過,有一天會離開它。
她撅嘴道:“可我不想入江湖,不想歷練。”
師傅的臉板了起來:“不行,你學了九年的武功,總該要用到,不去歷練,怎麼成長?不用多說了,明日必須下山。”
從七歲起跟著師傅來到雪峰山,她跟了師傅九年了。在她眼裡,師傅既是師傅也是父親。師傅對她一向是和顏悅色的,練功一事,對她雖嚴厲,卻從不呵斥。師傅還從來沒這麼絕情過,祁暮感覺他就差點沒說“滾蛋”了。
第二天一早,祁暮一起來就往師傅的竹軒跑,卻看到門關得緊緊的。門口放著一個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包袱和一把劍。她有些呆住了:師傅這回是來真的了,連包袱都給她收拾好了。
那把劍一直是掛在竹軒的牆上的,看上去並不起眼。劍鞘老舊,有些地方已染上了鏽色,而劍柄更是毫無花色可言,不過是纏了幾根鑲金絲的銀色帶子。可是以前師傅卻是寶貝得緊,輕易不讓祁暮碰的。後來對她說,等她練成迴風十三式,便將這把劍送她。“這劍的名字叫慕雲,倒也配你的名字呢。”
祁暮嘆了一口氣,拿起地上的包袱和劍怏怏地回了房。她做好了早飯,送到竹軒,叫了幾聲師傅,裡面一絲動靜也無,只好放到了門口。自己回到廚房,沒精打采地吃了幾口,收拾了碗筷,又轉回了房間。
包袱裡有一些銀兩,一套新衣,從白色的中衣到青色的外套,一應俱全。她也沒細看,又翻出自己常穿的幾件衣服塞進包袱,想了想又將慕雲也塞了進去,那劍只得一尺六寸,塞進去了也看不出來。
然後她將包袱斜系在身上,去竹軒門口去和師傅道別,房內依舊沒有聲音,但她剛才放在門口的早餐卻是被拿走了。她也不再多說話,伏下身來磕了個頭,便往院外去了。
祁暮是按著師傅的吩咐按時地滾下山了。不過到底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這山就下得有些磨磨蹭蹭,總還指望著走到半道上了,師傅在後面叫她回去。可是就算她走過了張家村,走到了山腳,奇蹟還是沒有發生。一路蹭下山,就已到了末時。
看看略有些歪了的日頭,下了山的祁暮有些失措地坐在路口。往左是落霞鎮,往右是條官道,不知通到哪裡。她不知道下了山自己該到哪裡去,於是想乘著歇腳的時候,好好想想她的江湖路。
要不,先回家?可是她對家的印象還真是有些模糊了,這也不能怪她,她離家的時候才七歲。只知道自己家住在北狄都城上京,父親是懷義王祁炳輝,皇上的親弟弟。
七歲那年,她在懷王府後園跟三哥放風箏,三哥叫她舉著風箏在前面跑,她就舉了個風箏在寬闊的後院中一通猛跑,等風箏上了天,她還仰了個腦袋邊看邊後退,結果一下撞到一個人身上,被絆了一跤,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她撞到的是個穿黑衣的中年男子,那人將她從地上一把拎起,順手就捏了下她的肩膀與胳膊,轉頭就對後面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