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鬧了這麼大一出,父母也心灰意冷,沒什麼精力打理橘子樹,而在第二年他們相繼生病離世後,橘子樹也慢慢的死了。
曾經黃了整片山林的高家橘子林,就這麼消失了。
「嬸嬸?」
高元珍回神,艱難的張嘴:「嗯?」
「嬸嬸你看。」小地精齜開嘴唇,露出兩排細細的,白白的牙齒,非常整齊,比珍珠還白。
她指了指前頭的門牙,「楊麗芝說她姐姐換牙就是這兒缺了,說話會漏風。」
高元珍點點頭,想說「不用怕會長出來的」,可她實在是太累了,沒力氣說話。終於,黃柔端了一杯開水進來,溫度已經涼過,能直接入口了。
黃柔吃力的把她扶起來,「高姐快喝點水,我問過大夫了,你現在還不能吃東西,餓的話再等等,等做完手術……」她說不下去了。
高元珍看了看自己肚子,是啊,流產也不是那麼好流的,不是流血就行,還得清宮,看看流乾淨沒,不然……唉。
麼妹看看媽媽,又看看高元珍,急忙晃晃媽媽的手,小聲道:「嬸嬸要做什麼手術呀?」
這孩子,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黃柔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跟她呀,說不清!
「李家溝生產隊的高元珍是吧?醒了我們就要開始清了,你看你是吃藥還是手術?」衛生所大夫走進來問。
那是個男醫生,高元珍肯定不願讓他給自己做手術,艱難的擠出一個「藥」字。
「行,那你把這顆藥吃下去,肚子痛也別去廁所,解在這盆裡,看看有沒有肉團下來,有啥你再叫我。」
黃柔幫著接過藥和盆,手是顫抖的。
小地精這兒聽聽,那兒瞅瞅,終於隱約明白說的是啥了,趕緊拽著媽媽,大聲反駁:「不能給嬸嬸吃藥媽媽,嬸嬸的小寶寶好好噠!」
「這孩子……」黃柔有點生氣了,老在流產女人面前說人家寶寶好好的,這孩子怎麼就不懂個眉高眼低?悄悄跟她說也就罷了,當著高元珍,這不戳人心窩子嗎?
「崔,綠,真。」
麼妹聽見媽媽這麼嚴厲的連名帶姓的叫她,知道媽媽是生氣了,瞬間紅了眼圈,扁扁嘴巴,「是真噠媽媽,我很乖,我沒說謊。」
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黃柔一愣,這孩子怎麼還委屈上了?
高元珍聽小天使的話,忽然心有靈犀摸了摸肚子……咦,啥時候已經沒流血了?那股鑽心的絞痛也沒了。
她難以置信,明明剛醒來的時候痛得她五臟六腑都移位了,可怎麼……因為沒孩子,她對孩子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自然也更相信他們的話,莫非……
她忽然激動起來,僥倖的想,萬一要是真的沒流呢,真的保住了呢?是不是它也捨不得媽媽,捨不得離開這個世界?
「我,我不吃藥。」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惡狠狠的。
黃柔一時被搞得焦頭爛額,心裡對女兒愧疚著,想要跟她好好道個歉,又被高元珍指望著……是啊,她無父無母什麼也沒有,在這種時候除了指望她一個稍微釋放善意的陌生人,她還能指望誰呢?
要是不及時清乾淨,有殘存組織留在體內,那就是後患無窮了。
黃柔咬咬牙,女兒的事先放一邊,「走,我們上縣醫院看看去。」
大伯子還在門口低頭坐著,聽說她們要上縣醫院,也只好去找擔架,可擔架至少得兩個人抬,他總不可能讓婦女主任或者弟媳婦跟他抬吧?
這時,一輛「叮呤咚嚨」亂響的吉普車停在了衛生所門口,顧家三小子跳下來,「崔大哥。」
「哎,哎,學章兄弟。」崔建國嚇得手足無措,對這個當了大官兒的同村年輕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