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黃柔掏錢,讓大師傅下一面軟和麵條來,清淡些,有搜的話多加點,她會加錢。
胖師傅咂吧咂吧嘴,用本地話唸叨一句:「外地仔爛好人,看你能請他吃幾頓。」
當然,顧家三口都聽不懂,麼妹把老人攙扶起來,帶他到飯店坐。剛才負責接待他們的小夥子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嫌棄的說:「弄門口去,這兒讓他坐過誰還坐啊?」
麼妹氣不過,他們花了錢的,這部分錢包含三個部分:食物費用,座位費用和服務費用,又不是生意最好的時候佔用他們位子,現在一個客人也沒有,憑什麼不讓坐?
好在胖師傅探出頭來,用本地話說道:「小劉沒你事。」
「也是個可憐的,快讓他進來吧。」
老人站起來,大家這才發現他身體挺靈活,身形中等,不算特別瘦,十個手指又粗又長,跟他的身高不大成比例。
「謝謝你們。」老人口齒清楚,只是餓得厲害,力氣不太足的樣子。
顧學章忽然插口道:「大叔是湖南的嗎?」
老者一愣,「是,也不是。」歇了一口氣,他激動地問:「你,你們是石蘭的?」
他聽三口用家鄉話聊天聽出來的。
原來,老人名叫黃永貴,老家也是石蘭的,好巧不巧,居然還是陽城市人,真正的老鄉!可惜內戰時期被國民黨抓壯丁,後來因為年紀小,受不了殘酷的軍旅生涯,跟幾個湖南籍戰友一起跑了。他怕拖累父母家人,也不敢回陽城,就在湖南躲了幾年,解放戰爭勝利後,他才在湖南娶了老婆生了兒子。
因為勤學好問能吃苦,跟著幾個湖南「同鄉」早早的跑到廣州來,進了二十五中皮革廠,在生產線上一待就是二十七八年。但因為他的「壯丁」歷史,文革時雖沒被批鬥,可上升途徑也斷了,他帶出來的幾百個徒弟都要麼成了車間負責人,要麼當上廠領導,只有他還是待在生產線。
去年,皮革廠產量大減,生意凋零,二十五中不想再要這個包袱,承包給了私人。許多工人都被迫失業,唯有他,因為技術夠硬,新進的裝置還需要他的除錯,一直待到新招的年輕工人全被他帶上路,裝置正常運轉後,新廠把他也裁了。
黃永貴咽不下這口氣,找廠裡要說法。他都幹快三十年了,馬上就能領退休工資,憑什麼說辭退就辭退?
可新老闆給了他三個月工資就不願再見他,說前三十年他不是為他工作的,不應該他來開退休工資。他也曾到二十五中鬧過,學校說這是承包出去的,不歸他們管。他到市區勞動局討說法,人家拿他壯丁生涯說事兒,況且當時老廠倒閉的時候放出去的工人都有了安置工作,他不願走自然就沒有……
無論找哪個部門,當官的都有說法搪塞他。
黃永貴傷心的不止是即將到手的退休工資泡湯,還有兒子的婚事。因為他那段不光彩的經歷,在又紅又專的年代,兒子成了說親困難戶,好閨女都看不上他。好容易遇到個不追究父輩歷史的,他又失業,原本指望可以用退休工資幫補一下的準親家,也把婚事給退了。
黃永貴可憐的兒子,在傷心欲絕時喝醉酒,從半山坡摔到公路上,摔死了。
從此,黃永貴就成了孤家寡人,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管他,天黑沒燈,下雨也沒傘,哪怕餓死街頭也不會有人給他收屍了。
崔綠真難過得紅了眼圈,「黃爺爺你別難過。」
目前來說,國營企業雖然工資低,可國家會負責,裡頭的工人至少大半輩子是不用擔心丟飯碗的,哪怕承包出去,也會給工人找出路。而個體戶呢?他們只會考慮經濟效益。
小地精想起人日和參考訊息上的社論,覺著改不改革怎麼改革真是個大問題!她現在能理解爸爸每當看見「改革」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