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喻雁到窗邊往樓下看,再過不到半小時,新郎那邊就要來了。
沐箐箐挽著精緻手包,平時看著是個小丫頭,今日打扮起來已是亭亭玉立,常常低頭看手機發資訊。
樓下隱隱有說話聲,周齡,向添,林簡一家,還有何玉帶著傭人,都在樓下。
今日陽光格外好,窗前絨簾拉開,還有一層薄紗簾覆著,讓投進房中的日光變得更柔和。
情天撥開紗簾,邊緣米白的穗子掃過額角烏黑挽起的發,樓下屋外花圃邊,向添跟林簡站在那兒抽菸,剛好向添說著什麼,無意中往樓上看了一眼。
隔著窗玻璃,她看到中年男子的笑,那一刻,宛如父親般的神色。
鼻子莫名刺酸,情天回以微微一抹笑,手一鬆,放下薄紗簾。
周齡跟傭人上來,給情天端來一碗桂花圓子。
出門前還有點時間,可以吃點東西墊肚子。
沐箐箐與喻雁已經在沙發上喝著,情天坐下來與她們一起,只是礙於身上衣著,動作不太方便。
周齡站在一旁看,心中感慨,只可惜自小疼這個侄女的丈夫,來不及看到這一天。
看到母親突然轉身走出去,沐箐箐放下碗,跟了出去。
情天看著兩人離去的門口,想起去年三月,最後一次與四叔一家吃飯,那夜他喝多了,曾對她說的話。
“如果還忘不了那個人,就去跟他在一起吧。”
“沒有什麼比活得自由開心更重要……人生太短,不要留遺憾……”
她的十七歲,被汙衊偷拿祖母的錢,是四叔拉著她去沐家祠堂,那個男人跪在堂前,說以人格擔保,他的侄女情天不會做這樣的事。
她仍記得當時年少的自己泣不成聲,委屈,不被理解,全都煙消雲散。
而現如今,她真的跟藺君尚在一起,對感情已經沒有遺憾。
卻唯獨,遺憾不能如十七歲時打算的那樣,等他老了孝順他。
…
藺沐兩家的喜事,就算說過低調不想被打擾,仍是有不少記者蹲守在滿庭芳,那棟小洋樓附近。
這樣的日子要和氣,向添接情天的意思,領著傭人出來給蹲守的記者們發喜糖。
記者們驚訝接了,也客客氣氣說恭喜,向添笑笑,往回走的時候想想,其實每一行都不太容易。
如今天氣晴好穿得薄,他依然習慣了穿領子稍高的POLO衫,還會把釦子儘量扣上,不然右耳耳根連著脖子的那一片傷疤容易明顯。
手覆上去,是習慣了多年的一片不平滑,一塊醜陋的疤換一個孩子的命,值得。
這輩子看來就這樣過了,想起曾經,生活好像只分為兩塊,給沐老爺子開車,照顧癱瘓的弟弟,此外也想不起還有什麼深刻的事情。早已將從小看到大的情天當成女兒般,能看到今日她出嫁,心中唯有欣慰。
但願往後,一切平安順遂。
……
醫院
沐益誠出席婚禮前,來過一趟醫院。
聽護士講老母親身體狀況穩定,沐益誠放了心,進去到病床邊,張媽剛服侍老人吃過早飯粥品。
在病房中待了一會,老母親催他,說今天情天婚禮,讓他早點去。
人走了,病房安靜,張媽拿著熱毛巾進來,給老人擦手。
“佩芸,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祖母很無情……”
老人任人擦著臉手,聲音蒼老幽幽一句。
張媽手裡動作停下,不知該說什麼。
“她唯一的長輩都不給她證婚……”
老人抿著嘴忍著,良久:“我、我只是覺得太對不起她,不配喝她那杯茶。”
手裡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