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肅長嘆一聲:「二叔終於能明白過來。」
方肅再度以舊稱相喚,讓陳預心裡生出許多感慨。說道:「你領我走這條路,我怎會不明白?只是,你不怕我明白過來,反去助張季道?」
「汝愚常說,世間最惡在人心。張季道為了一己之權欲私念,不惜陷故人、興刀兵、助異族,敬宗之死,乃他所逼。二叔會將陳氏的未來交到此人之手嗎?」
陳預定睛望著方肅,問道:「江寧卻是哪般心思?」
方肅微微一笑,說道:「東海不犯天下大忌,不害天下,汝愚又怎忍心對東海興兵?」
陳預微微一驚,方肅這話無疑表明:只要自己一日手握東海大權,江寧便不對東海興兵。只是張季道氣候已成,雖然遠離根基之地儀興,仍不能輕視之。如何壓制乃至最終解除張季道的權柄,讓陳預頭疼。不過此時的頭疼,卻比被困重圍之中下毅然赴死的決心要好得多。
許景澄暗道:徐汝愚會允許陳氏割據東海嗎?徐汝愚不忍害故人之情,然而東海的現狀卻是他一手促就。徐汝愚識人功夫了得,應早就識得張季道野心,張季道能成氣候,雖說是陳預惡因種得惡果,徐汝愚也有推波助瀾的嫌疑。徐汝愚既然做到這一步,就不應再讓陳氏有割據東海的可能。
方肅看著陳預臉上隱約的興奮之色,暗道:二叔終不能明白汝愚的胸懷。
第四章 臾城嶺道
陳預聽了方肅的話,略有些明白江寧的心思,異族勢強,縱橫河水上下,將無人能擋,江寧卻不願意先傷了東海的元氣。
眾人逕往新姿而去,離新姿城還有數里路,遇著定遠曾益行遣來的使者過來參拜,並作一處,進了新姿城。新姿城垣殘敗,城內屋舍毀壞卻不嚴重,陳預略為心安,看城中情形,多半是陳其洛開啟北城門迎江寧大軍進城,城中的守軍見沒有求勝與突圍的希望也就放棄抵抗。陳預猜出江寧的心思,便知討回新姿城已無可能,仍然隨方肅前往新姿,便想將被俘的兵將帶回毗陵或是益陽。
張仲道居中而坐,卻不大敢拿眼前去看陳預;方肅、張續、丁勉臣、子陽雅蘭、許景澄、應明俞等人與陳預對席而坐。
許景澄瞅著方肅也是小翼言語,暗自嘆息,張仲道、方肅等人能在東海暫露頭角,與陳預有莫大關係,對席而坐,難免尷尬,卻不知師出同門的田文光過來又是怎樣一番情形?
眾人等了片刻,還不見扈從請得田文光過來,隱約聽見遠處有馬蹄奔踢之聲傳來,張仲道皺起眉頭,又過了片刻,轅門外起了一陣喧譁,張仲道起身往外望去,南城哨尉進來稟報說田文光奪馬出了城門:「張軍司為他解開繩索,不料他一掌將張軍司打翻,奪了他的佩刀,搶出門去,解下監門外一匹軍馬,往南城衝去,南城弩營正欲圍殺,張軍正卻說只能活捉,一時間不及閉城門,張軍司又吃了他一刀,失血昏厥過去。慌亂間又無人能阻得了他,讓他縱馬衝出城去,介海將軍領著十餘名將剛追出城去。」
張仲道望了陳預一眼,長嘆一聲,說道:「讓介海給我回來。堂堂江寧校尉,去追捕逃犯成何體統?」張仲道念及同門之誼卻是要饒他一條性命。
方肅暗道:田文光連陳預也不願見,鐵定心追隨張季道了。
陳預神色黯然,本以為此次來將田文光接回,他必會銘感於懷,料不到會成這樣。
眾人各懷心思,宴席吃得無滋無味,宴席撤去,爭論新姿之事,氣氛又是十分壓抑,在座眾人俱是心思通透之人,陳預明白江寧的底限,張仲道、方肅亦明白陳預心中所求。
陳其洛等人密降,致使新姿陷落,江寧自然不會遣還這些將領;五千一百餘名戰俘之中,超過半數是羽咋騎營的將士,除了田文光隻身逃脫,陳預也不願接受騎營的將校,免得礙他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