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解釋道:“眾卿家,此決定是朕心甘情願做出,並沒有任何人威逼,是朕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謝陛下!”衛殊叩頭謝恩。
他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他殺人,無論好人與壞人,他都殺過。
嘉佑帝做下的事,欠下陸家九族的人命債,並不是就這麼算了。
他會記住一輩子,直到身死魂消,就算被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他也絕不可能忘記。
但,將心比心,就算他殺盡仇人,父母又怎會活過來?只不過讓更多的人,過上他和瑜兒所經歷的苦楚罷了!
這不是原諒。
父親那麼正直的一個人,活得堂堂正正頂天立地,死得鐵骨錚錚大義凜然。
父親一定不希望他淪為殺盡仇人的劊子手。
還有母親,記憶中的她總是在笑,彷彿不知愁滋味,她那麼幹淨那麼明媚,自己又怎能以鮮血去汙染她。
他不是放下仇恨就此算了,他只是為了那些死去的人,靈魂能在這一刻解脫,從此乾乾淨淨不背罵名,墳前也能豎起有字墓碑,不怕遭人唾棄。
為此,他寧願揹負著血海深仇,揹負著一切,努力地活下去。
雖然嘉佑帝這麼說了,但他暫時還未提起表兄與瑜兒,萬一嘉佑狗反悔,豈非讓他們兩人也陷入危險當中?
越國毅勇公,這是多麼大的殊榮,這足以讓衛殊在這個滿是權貴的京城,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橫著走。
“恭喜毅勇侯府沉冤昭雪,恭喜越國毅勇公。”
眾大臣的風向,完全變了。
天邊乍現一縷晨曦,嘉佑帝望著遠方的陽光,第一次覺得世界錦繡晴芳,滿世光明瀲灩。
原來,不用揹負罪孽與愧疚的心情是這般輕鬆,無需躲在黑暗中,可以在透亮的陽光下,活得乾淨而純粹。
閉上眼,也不用擔心會被那些湧動的暗流所吞噬。
這就是問心無愧的感覺麼?
嘉佑帝覺得陌生而欣喜。
他用盡剩下的力氣,繼續道:“風相,朕還需要你擬另一道旨意。”
眾臣面面相覷,二皇子事不關己,而太子,心頭猛然一跳。
在眾人的祈盼中,嘉佑帝的聲音緩慢而蒼老:“太子資質平庸,難堪大任,著廢去太子之位。但念其未鑄過大錯的份上,封為慎王,願其從此修身慎行,恪守己責。”
“廢太子啊……”承恩公直挺挺地暈倒了。
女兒,一國之母,說廢就廢。
外孫,一國儲君,說廢就廢。
那他們原家還有什麼?
榮耀何在?
太子長孫翊也是震驚不已,呆若木雞,久久不能言語。
風先生皺眉:“陛下,廢太子乃國祚大事,是否太過兒戲?”
嘉佑帝冷冷地笑了起來:“風相,你問問他,朕是不是兒戲?”
這可把齊國公激動的,頻頻看向長孫策。
熟料長孫策仍舊一副睡不醒的模樣,怎麼越來越扶不上牆了?
“明邕,把朕扶回去吧!朕累了。”嘉佑帝朝衛殊伸出手。
不,以後應該叫他陸明邕了。
衛殊是他的夜行衣,掩護他遊走於黑暗之中。
可如今父母冤屈得以昭雪,他也該做回自己——明是光,邕為和樂安定。
光明和樂,平安幸福。
遠在京郊普澤寺的輕塵大師,將一顆佛珠投入面前的清水之中。
裡頭,幻化出陸明邕的面龐,他手結蓮花印,輕輕一點,水中幻影裡,陸明邕命宮的那顆小痣便消失不見了。
“陸施主,天亮了,走到陽光下吧。”
而在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