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迷途 公子相助
我倚在門楣上,右手輕握木梳,左手順著梳子輕輕捋直頭髮。頭上的青絲瀑布般垂於腰際,撒落滿身,如同一 匹黑綢。放下木梳,雙手輕輕地在往雙鬢上理出一縷髮絲,挽成了一個最簡單的心型髮髻,高聳於頭頂。在髮髻的角邊上插上一朵爹爹剛採回來的粉色茶花,青銅鏡 裡立即印出了嫵媚無比儀態萬千的女子,說不盡的弱不禁風,訴不完的柔情萬般。
因為家裡窮,買不起花戴。爹爹每天雞一叫就起身為我兩姐妹採茶花。
“靈惜。”姐姐的喚聲把我從幻境中拉回。
“姐,你不是要去逛花會嗎,為何還未去?”我收起梳具。
“今日的花會是四年來最熱鬧的,為何不去看看?或許,能遇個如意郎君呢。”姐姐邊說著,邊用花油理了理髮髻。
“姐,你就別取笑我了。”我一急,左手習慣性地捏著蘭花指,用指背貼著右邊發燙的臉,右手拿著梳子和銅鏡,扭身轉入屋內。
“像你我這般的相貌,在我們這兒十里之外是難再找出個第三。只可惜來提親的都是些窮苦鄉親,趁著年輕,我們可得好好利用自己的美貌為自己找個好婆家。”姐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充滿了自信——對自己美貌的自信。她轉身跟進屋來。
“我們這種日子我算是過怕了,三年沒聞過肉味,瞧瞧我們身上的衣裳,都是些自家織的麻衣布料,把我們的青春和美貌都埋沒了。看那些千金小姐,哪個有我倆這般的美好。若是我倆穿上她們的衣裳,怕是被選入宮做娘娘都是可能的事。”
“姐姐!”我噘噘嘴。
“好,我不說就是了。不過今天這日子,你也總該出去看看,像你這樣,整日只知道讀四書五經,和寫你酸溜溜的東西,有什麼實用?街上王孫公子多的是,隨便哪家公子相上你,那你的後半輩子也該就夠了,哈哈。”說著,姐姐笑得花枝亂擅,盡顯她的那股撫媚。
“姐,你獨自去了吧,我不喜歡那種場面,你是知道的,我喜靜。”我拿起《詩經》,翻起閱讀。
“也是,那我就去了。”姐姐拍拍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頭髮,徑直出去了。
我 姐妹倆今年二八年華,姐姐閨名喚甜湘,早我半個時辰出生,倆姐妹長相酷似,但性格差異卻是極遠。她性格張揚外露,我性格內攆害羞;她不喜讀書,我每日鑽於 書堆;她苦於貧苦生活,想早日脫離;而我卻更樂於平實、簡單、溫暖的平民生活。甜湘每日想著如何用自己的美貌去換取生活的安逸,但事與願為,偏偏提親全是 貧苦百姓。
根據祖輩傳下來的規矩,長女出閨後方可嫁次女。所以至今無人來與我提親。
甜湘一走,我便放了書,在屋裡慢慢跺著步子。
陽 春三月的陽光偷偷地摸進木屋的門檻,把光線灑得滿屋金爛爛的。我、姐姐和爹爹一家三口人就住在這個小木屋裡,這個小木屋是用爹爹自己從山裡伐來的松木,在 鄉親的幫助下一手搭蓋起來的,屋子雖小,但收拾得乾淨。門前的柳條新芽在風中搖拽。屋前鵝卵石小道兩邊開滿了金燦燦的油菜花,花兒下面又鋪了層綠油油的地 毯,楊樹上的鵲兒歡叫個不停。此情此景使我想起了宋朝的程顥曾有一詩名為《行即事》:
芳草綠野恣行事,春入遙山碧四周;
興逐亂紅穿柳巷,固因流水坐苔磯;
莫辭盞酒十分勸,只恐風花一片紅;
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
“況是清明好天氣,不妨遊衍莫忘歸。”我輕聲重複念著。
“是啊,又是一年新春,該是綠影遍地了。姐姐看花會去了,爹爹還未歸。我也不防去踏青了罷,想來也該是一年的好開始。”我自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