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說說。」
「是。據卑職所知,此人乃寒門出身,進士及第後,被安排入大理寺任評事。
這個官職,是進士起步的位置,按理說,會很快升遷,但魯直名如其人,剛正不阿,似與同僚關係不睦。
曾多次出言駁斥上司,甚至上書批評過先帝,也不結交朋黨……故而,這個評事一坐,便坐了十年。」
錢可柔難掩欽佩地說:
「不過此人坊間名聲倒不錯,據說斷案公正,有『小青天』的綽號。」
嘖……聽起來是個海瑞一般的正派人物啊……
所以,彈劾我是存了為民除害的心思?
趙都安吐槽。
對於這五十八人,其實他粗略摸過底。
得知幾乎都是為跟風討好李彥輔,才蜂擁而上。
其中大部分,都是「李黨」底層。
這也是他心安理得拘捕的原因,但似乎,這魯直是個例外。
「他在牢獄中說了什麼沒有?」趙都安問。
錢可柔遲疑道:「卑職不敢講。」
「說。」
「哦。他在獄中痛罵您,說您是奸佞小人,目無法紀,敗壞朝綱的奸賊,絕不會向您屈服,送上哪怕一個銅板……」
女秘書越說聲越小,用目光瞥趙都安。
卻見這位跋扈霸道,橫行無忌的上官,非但沒有怒容,反而聽得津津有味。
「很有脾氣的一個人嘛,」趙都安輕笑,吩咐道:
「傳令下去,將魯直放了,其餘人繼續關押。」
這時,其餘三名屬下也走進來,聽到這命令,齊齊怔然。
懷疑自己聽錯了。
「大人……莫不是說反了?不該放了那五十七人,唯留下魯直嗎?」沈倦呆了呆,問道。
侯人猛也目露疑惑。
趙都安嘴角上揚,端坐上首,微笑道:
「本官說過,只是請他們入獄配合調查,魯直既與逆黨無關,理應送回去。至於其餘五十七人嘛……」
頓了頓,他收斂笑容:
「雖也與逆黨無關,但……他們竟敢當眾向朝廷命官行賄,已觸犯《大虞律》,還想出獄?
本官身為緝司,有監察百官之責,將親自起草奏摺,以告陛下。至於這近三萬兩贓款……」
他彎腰,將桌下兩大箱金銀玉器搬上桌。
隨手從中撈出一堆銀錠,放在一旁。
指著剩下的兩箱改口道:
「至於這剩下的兩萬多兩贓款,以封條裹住,隨奏摺一同送入宮中。」
他又將劃撥出的銀錠朝前一推:
「堂口弟兄們這幾日辛苦奔波,本官便自掏腰包。這些銀子分下去,本官賞罰分明,絕不會虧待自己人,懂?」
堂下四人目瞪口呆。
一時無人應答。
趙都安懶得照顧下屬情緒,思忖了下,又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你們發動渠道,再散播出一個訊息。
就說,本官之所以拿錢不辦事,反而反咬一口,釣魚執法,只因被其他八個堂口針對,拿不到案子,怨恨督公偏心,處事不公。
本官顧慮通不過本月考評,因此才出此下策。」
連環計!
這一刻,捧著青瓷茶缸,腋下夾著邸報的鄭老九率先明悟。
終於明白,趙都安謎之操作的真正目的。
打擊報復?
這只是順手為之!
他真正的目的,是將事情搞大,引起整個朝堂的關注。
可想而知,等趙都安將奏摺和「贓款」送入宮中,朝堂上針對他的抨擊會短暫啞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