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暄自己都快要漸漸忘記。
唯有每年一家人祭日的這天,她才會被迫回憶起昔年的滅門慘案。
心中有恨麼?
自然有,是刻骨銘心,血海深仇的大恨。
可當年那害薛琳入獄,害薛家滅門的仇人,卻已步步高昇,如今更早已是她這隻螻蟻,連見都見不到的大人物。
徒之奈何?
薛暄只能抹去眼角溼潤,擠出笑容,讓自己忘記那些慘痛過往。
然而就在這時,花間巷外傳來馬車和馬蹄聲。
然後,三個不速之客,出現了在了大柳樹的陰影裡。
「你們找誰?」福伯疑惑且警惕地問道。
來人,自然是趙都安三人。
這會,他也好奇地打量著這座簡陋的私塾,視線越過老僕人,落在了身後那名書卷氣,臉皮薄而紅潤的落魄小姐身上。
瞬間認定,此人便是薛琳後人。
無它,哪怕落魄十幾年,但骨子裡養成的那股大家閨秀氣質,在這群草根百姓中,還是太鶴立雞群了。
這女子只那麼一站,就差把「我祖上闊過」五個大字焊腦門上了。
「薛小姐,咱們又見面了。」
海棠微笑開口。
她許久前,調查案牘時找上門來過,但當時只簡單瞭解情況,報了詔衙官差的名號。
薛暄也認出了她,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冷漠疏離:
「原來是官爺駕到,有失遠迎,這二位想來也是您的友人?」
官爺……趙都安表情古怪,看了海棠一眼:
還說我嚇人家,你也沒好多少啊。
海棠笑著頷首:
「這兩位是我的同僚,今日登門,還是想再瞭解下當年薛琳大人的案子,上次有事耽擱,走的匆忙,未能深談,故而……」
薛暄沒等她說完,便搖頭恭敬地道:
「家父罪行深重,民女僥倖活的一命,已是感念天恩,當年案子官府也早有定論,相關案牘想必都在,幾位官爺想了解,去查便好,民女對那些朝堂之中的事,並不知曉。」
嘖,明顯是不信任啊……這才是正常的反應……
如果來個官差詢問,就叫屈,那才是自找死路。
呵,當年的案子可是先帝過問的,是當今大理寺卿周丞定案的。
薛暄若敢說半個冤字,不服,豈不是說先帝錯了?周廷尉錯了?
趙都安搖了搖頭,果然沒那麼順利。
「薛小姐,你不必這般戒備,本官與兩位同僚來此,並無惡意……」海棠還在好言相勸。
旁邊,面癱臉張晗也沉聲道:
「薛小姐,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完蛋!
趙都安想捂臉。
果然,無論二人如何說,薛暄都咬死了「家父罪大惡極」六個字,完全不漏口風。
這下,海棠和張晗也覺難辦。
又不能直說,自己等人是奉陛下旨意來找周丞麻煩的。
「算了,還是我來吧。」
一旁,自進院以來,一聲沒吭的趙都安實在看不下去,幽幽開口道。
邁步上前,眼睛瞥了兩人一眼,搖頭道:
「你們平常辦案,都是這麼溫良恭儉讓麼?」
他又扭過頭,看向薛暄與福伯,臉上已換了一副反派臉孔,居高臨下,桀驁一笑,譏諷獰笑道:
「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