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事做成,必然會得罪很多人。
甚至為了成事,犧牲無辜,雙手染上淋漓鮮血,揹負千古罵名……所以才說,既已入館,便不在意名聲。
既然遲早名聲都要壞掉,又何必在意?
「哈哈,此言甚妙,」趙都安笑了,抬手拿起對方推過來的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當飲此酒。」
雅間內。
清風自窗縫中吹出,牆角擺放妝點的修竹,牆壁上懸掛字畫山水……
以及盤膝而坐,飲酒吃菜的氣質鮮明,一文臣,一「武將」的二人。
氣氛由起初的僵硬緊繃,伴隨趙都安滿飲此酒,驟然舒緩鬆弛下來。
「如此說來,」趙都安放下空杯,笑道:
「韓學士邀我吃酒,卻是目地不純了。」
韓粥好奇:「如何不純?」
趙都安一副有自知之明模樣,笑吟吟道:
「我與讀書人圈子向來相看兩厭,思來想去,於韓學士而言,唯一的價值,大概便是做事還比較利落,且與陛下相較親近些。
韓學士那十策,我也是聽了的,頗受董太師看重,一舉壓過了諸多學士,我說一句野心甚大,想來不會錯。
但你想做事,想把心中所圖推行下去,一要獲得陛下的支援,二要尋到能幫你辦事的人,而這兩者,我自忖都還沾邊,敢問學士,我說的可對?」
被一舉點破心思,韓粥也不尷尬,謙謙君子如故:
「使君果然心思玲瓏,倒是韓某不夠磊落了。」
承認了。
顯然,在其他學士都還自恃身份,保持清高姿態,不願與趙都安這等酷吏來往的時候。
韓粥已經放下身段,試圖拉攏趙都安,進入他的陣營了。
只此一點,就令趙都安對這個讀書人另眼相看。
「不過,韓某請使君吃酒,卻也並非只是結交。」韓粥繼續道。
「哦?」這回輪到趙都安好奇了。
韓粥拎起酒壺,又為他斟了一杯,這才說道:
「此前在館內,我等商議國事,使君始終坐在角落,雖一言不發,但依我看來,使君似乎對我等議論之事另有看法。
尤其,是韓某諫言,奉上『十策』時,我瞥見使君似乎……並不贊同。」
趙都安大大咧咧,享受著對方的「服侍」,眯著眼睛,道:
「韓學士怎麼篤定,我不贊同?」
韓粥說道:
「或許,有人會以為趙使君只是在旁聽,對我們商議之事,並不明白。
但韓某讀了二十幾年書,論別的,不如旁人,但辨認一個人是聽懂,還是裝懂的眼力,還是有的。
故而,韓某斗膽,想聽一聽使君對我那『十策』的看法。」
呵,聽取看法是假,是想說服我認同你是真吧……趙都安似笑非笑。
這個韓粥明顯想拉他入夥,讓他幫其在新政的制定中獲勝。
因此,才必須先在策略上說服他。
以其學識,和對十策的自信,顯然並不認為,趙都安能提出什麼有力反駁。
他都能猜到,韓粥的劇本,應該是這樣的:
先以請教的名義,讓趙都安說出看法。
然後,韓粥再逐一解釋,用嘴皮子,給身為武夫的趙都安,來一點認知層面的小小震撼。
只要說服了趙都安,認同十策,便相當於拉攏到一個實力外援。
可惜……
伱找錯了人。
趙都安輕輕嘆息,心中搖了搖頭,看向對方的眼神有些憐憫。
心說你可算問對人了……
「你真的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