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手稿引起主意了,這老頭眼力還可以嘛……
趙都安微笑道:
「白日旁聽,隨手記下的一些……零散想法,不值一提。」
語氣輕鬆隨意。
眾人難掩好奇,包括韓粥在內,都並不知道這份手稿的存在。
「恩,」董太師銳利的目光頓了頓,緩緩點頭,忽然環視眾人,道:
「不等了,開始議事吧。」
學士們愣住,心說還有好幾人沒到,怎麼就不等了?
恩,想來太師在等莫昭容,莫大姑娘到來……也算合理。
學士們精神一肅,正襟危坐,夜晚的修文館內,氣氛一下嚴肅凝重起來。
嘖……有大晚上緊急開會加班那味了……趙都安邁步,又來到了角落裡,錄事官身旁坐下。
後者捏著筆桿,正要記錄,見他過來,破天荒地點了點頭,眼神複雜。
「今晚急召諸位到來,仍為新政之故,韓學士下午尋到老夫,要求撤回十策。」董太師語出驚人。
眾人大驚,不明所以。
韓粥起身,面露愧色:「實在汗顏,此前韓某所獻十策,經人點撥,才覺不妥……」
接著,他坦然將中午如何與趙都安「巧遇」,席間受其指點,察覺不妥之事簡略描述,限於篇幅,未詳敘內容:
「趙君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深感十策之謬,故而請求重寫。」
一番話說完,在場之人都愣了下。
本能認為荒誕離奇,那個被他們忽視,看不起的武夫酷吏究竟說了什麼?
竟令韓半山如此?
不等眾人議論,董太師便抬手壓了壓,視線投向角落,平靜道:
「老夫對你所寫想法,頗感好奇,你既能點出韓半山之策論謬誤,想來心中對新政,亦有獨道看法,不若上來講述,如何?」
講講,如何?
太師他……在邀請,一個酷吏?談論新政?
眾人再懵了下,實在是這場夜間會議的節奏太快,韓粥的發言,都好似是過場。
他們還沒回過神,話筒就遞到了趙都安前。
趙都安揚了揚眉毛,迎著一道道詫異的視線,笑了。
若是上午,他心中腹稿還未清晰,或會拒絕。
但經過了一下午的梳理,一些基本思路,已成形。
本來,他準備效仿歷史上的張居正,寫一本奏疏,遞給女帝看,嚇她一跳。
不想,董太師的召喚突如其來。
也好。
「呵呵,」他輕笑了下,站起身,邁步徑直繞過了長桌。
瞥著那幾張空蕩的椅子,覺得不大舒服。
視線一掃,沉吟道:
「太師,請借一架屏風,大紙筆墨,可好?」
董太師輕輕頷首。
錄事官起身,將屋中一張屏風挪到桌子末端,又找出空白的大紙,按趙都安的要求,覆在屏風上。
如此,就有了一塊勉強可用的「白板」。
趙都安單手負後,捏著一根小毛筆,蘸了下墨,立在白紙屏風前。
恍惚間,好似回到了前世,開會時彙報講解幻燈片的歲月。
「呼……」
長長吐出一口氣,趙都安迎著會議長桌兩側,一名名學士,與情敵莫愁那困惑的眼神,微笑道:
「太師叫我講,卻是沒有腹稿,那就……從吏治開始吧。」
這是白日裡,首要商議的問題。
趙都安侃侃而談:
「致理之遣,莫急於安民生;安民之要,惟在核吏治……」
「蓋天下之事,不難於立法,而難於法之必行;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