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沈家藉助「遊說」的機會,堂而皇之接觸「李黨」其餘的京官,很難說沒有替靖王丟擲「橄欖枝」,暗暗拉攏的意思……
趙都安腦海中思緒起伏,輕輕吸了口氣。
只覺從趕赴太倉府開始,便籠罩眼前的迷霧,驟然散開。
「這麼說,哪怕我沒有抓住王楚生,可能靖王府也會想辦法,將他送到我手上……」
「回京的那場截殺,也大機率不是奔著高丶王二人來的,而是奔著我來的……我這個欽差若死了,再嫁禍給高廉或李彥輔……就可以進一步挑動陛下和李黨的矛盾……畢竟,最有動機截殺我的,除了匡扶社,就是捲入銀礦案的李黨了……」
趙都安輕聲自語,自打穿越以來,第一次有了一絲悚然的感覺。
一環扣一環,原來銀礦案只是個引子。
真正的戰場從始至終,都在京城。
若京城和靖王府之間,存在一個以疆域勾畫的天地棋盤。
趙都安就是女帝推出,過河吃掉敵方一個馬的車。
而這枚蹩腳馬,又是靖王故意送出去的,蹩馬腳的卒子,就是王楚生。
莫愁輕輕嘆了口氣,無奈道:
「所以,你知道陛下為何不想你捲進來了吧?這種層次的爭鬥,你眼下的位置,還不夠上牌桌。」
趙都安罕見地沒有懟回去,而是神色古怪道:
「說起來,貞……陛下不會早就預料到,王楚生會被滅口吧?」
若貞寶在他回京彙報時,就已洞悉了這場博弈真正的對手,那真的會對王楚生沒有足夠的保護嗎?
還是說,在放任這一切?
畢竟,倘若王楚生不死,那麼按照當下的局勢,李彥輔竭力操作,最多也就是將案子延長,爭取讓高廉暫時不死,再謀求後續的轉機。
而博弈到最後,無非是處死高廉,女帝再一次敲打一遍李黨而已。
歸根結底,無非是與扳倒裴楷之類似,對李黨的常規削弱。
而若放任沈二爺殺人,再出手殺死高廉。
一來,這場爭鬥仍會是女帝獲勝,這個大前提不會改變。
朝廷的威嚴,和對地方官的震懾目的依舊能達到。
二來,雖表面看上去,是靖王的陰謀得逞了,但靖王得逞的前提,是女帝被激怒,嚴懲李彥輔,甚至因為這次滅口事件,對整個李黨,以及背後的南方士族展開雷霆般的報復!
換句話說,靖王是在努力挑釁,試圖讓女帝上頭。
只要女帝紅溫上頭,不再維持「明君」的人設,開始以強權摧毀李黨。
那靖王的目的就達到了。
但……
「如果貞寶不上當呢?」
趙都安心中突然升起這個念頭。
「若貞寶不上當,不以雷霆手段對李黨下手,而是拉攏分化呢?以李彥輔的智慧,肯定能意識到自己被沈家,被靖王擺了一道,或許他已經做好了正面與貞寶開戰的準備……
但只要貞寶不上頭,選擇將雷霆怒火收起,或傾瀉在沈家身上,而不追求其他人……如此一來,既可以穩住李彥輔,又能完成一次對李黨內部的分化,從而對其予以削弱……」
趙都安越想,腦子越清明。
他突然想到,之前與老司監的那場對話。
孫蓮英曾對他說,貞寶正在利用「新政開市」,拉攏分化大虞朝計程車族。
老太監這句話,趙都安當時只聽了一耳朵,沒太上心,如今回想起來,豈非正是某種暗示?
靖王在棋盤上落子,試圖誘騙女帝動怒,打擊李黨。
李黨越被打擊,就會越團結,再配合沈二爺的拉攏,很可能逐步倒向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