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聽言,而難於言之必效。若詢事而不考其終,興事而不加屢省,上無綜核之明,人懷苟且之念,雖上有聖君,下有賢臣,亦恐難以底績而有成也。」
開場白,是引用張居正《請稽查章奏隨事考成以修實政疏》的原文,細節上予以修改。
而這段話甫一丟擲,便令眾人愣了下,意外於:
這個武夫酷吏,文辭竟然不差。
而敏銳者,已捕捉到這開篇明義的話語中,蘊藏的關鍵詞。
趙都安轉身,提筆,在屏風白紙上,依次寫下:
吏治,考核,考成法。
轉回身,笑道:
「太師言吏治為新政首要,我極為認同,不清吏治,再好的法子,都是無用功,然而,相較於諸位所言之策,我以為,最有效的,仍要落在考核之術上……
大虞祖制,已有察舉之法,然,我以為,今時不同往日,昔日之法,已不足以應對當今局面,故而,我構想一新法,名為考成。顧名思義,便是將考核的目的,放在各級官吏任務的成果上……」
「考成之精神,在立限考事丶以事責人……具體施行,由六部與都察院將所屬官吏應辦之事定立限期,登記於三本帳簿上,六部與都察院留一為底冊,一冊送六科,其三呈內閣……
六部與都察院按帳簿登記,逐月查驗。對官吏承辦之事,完成一件須登出一件,反之須如實申報;六科亦據帳簿,命六部半年上報一次……違者限事例議處;內閣亦依帳簿登記,對六科的稽查工作進行查實……」
趙都安在說,屋中眾人在聽。
董太師眉頭緊皺,不發一語。
耄耋老者辛苦一日,本已疲倦不堪,此刻卻眸光炯炯,似陷入沉思,於腦海中,推演此法。
韓粥目光茫然,他原以為,是太師請趙都安,來講他十策的弊端。
以此,令學士們參詳。
可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預料,趙都安壓根沒提十策半個字。
而是一開場,就講起了上午時,陷入僵局,無從推進的吏治一事。
至於莫愁……
這位女帝身旁的大丫鬟已完全懵掉了,趙都安?那個不學無術的武夫?
在未來『內閣』中,給一群學士講吏治?
她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很疼,不是夢。
卻比夢還荒誕虛假。
這一刻,她猛然回想起,上午時候,趙都安問她關於考核的事,如此想來,自己倒間接幫他找到了思路?
只是,當時她全然不曾在意,壓根也沒注意,他寫寫畫畫了什麼。
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吱呀門開。
然後,貴公子模樣,吏部尚書之子,門閥大族的子弟,中午在酒樓時,眼高於頂,連看都懶得看趙都安一眼的王猷,姍姍來遲。
「太……」
王猷一隻腳踏入門檻,然後看到了屋中景象,愣了下。
他下意識抽回腳,關上門,抬頭四周看了看,確認是修文館沒錯。
「肯定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
王猷自嘲一笑,再次推門,而後,這位門閥中的大才子,世界觀崩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