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安好似被氣笑了,但轉瞬,神色就轉為嚴冬般的冷酷:
「是否為汙衊,等押你回京,接受審判,聖人自有明斷。」
一位從二品布政使的罪名,不是欽差能定的。
必須,也只能將他押送回京。
「來人!將高廉扒去官袍!即刻收押!嚴防任何人接觸!待明日,與本官一同回京!」
趙都安沉聲道。
「是!」杵在後頭充當背景板,摩拳擦掌的梨花堂錦衣如狼似虎,一擁而上,將凡人之軀的高廉按在桌上。
「差點忘記說了,」趙都安彷彿才想起什麼般,轉身,掃過一張張臉孔,微笑道:
「外頭城中那些士兵,如今在抓捕的,乃是宋提舉留下的罪證中涉及的,與此案有關聯的下級官吏,乃至部分士紳,商賈……相信這時候,也已悉數拿下。」
趙都安從懷中,取出一張名單,看向坐席中,神色複雜的孫知府,笑道:
「城中不可一日無主,即刻起,恢復知府孫孝準一應官職,這名單上一些人,也在今日菊花臺中做客,些許嘍羅,便由孫府臺先行關押審問。」
孫孝準起身,雙手接過名單,平靜說道:
「下官必不負所托。」
趙都安拍拍他的肩膀,二人眼神交匯,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孫孝準明白,眼前的女帝寵臣,已聽懂了那日自己的言外之意。
趙都安又朝緊張忐忑的地方官員笑道:
「此外,本官奉皇命而來,只誅首惡,如今高廉丶王楚生皆被逮捕,相關十幾名嫌犯暫時收押,明日本官便回京覆命,還望今後,諸位以此為鑑,與孫府臺齊心,保境安民,莫要辜負聖人委任。」
這一番意味深長的話說出,一眾地方官員,同時鬆了口氣。
明白欽差話裡的意思,乃是隻抓這一撮人,不會再牽連與案子無關之人。
同時,「保境安民」四個字,就是要求,底下請命的百姓,不要在鬧了。
只這一句話,高廉辛苦凝聚的鐵板,登時四分五裂。
既然欽差表示不再追究,只誅首惡,那他們這些官員,又何必與趙都安過不去?
一場危機,就此化解。
「誒,趙大人,我……還有我……」眼瞅著,趙都安做出裁決,邁步就要離開。
劉按察使終於憋不住,起身呼喚,一張老好人的臉上擠出諂媚笑容:
「孫知府都恢復了,那我……」
趙都安沒回頭,懶得搭理這個不管事,只想息事寧人,摸魚划水熬到退休的老臣:「你在家反省一月再說。」
劉按察使張了張嘴,沒敢討價還價,擦了把汗,長吁短嘆,朝孫知府道:
「你說高大人,當真是……」
孫孝準瞥了他一眼,與其劃清界限:「本官不與被停職的人說話。」
劉季:……
……
……
螃蟹宴結束了。
然而這場席捲整個太倉府,且將震動偌大臨封的事件,震盪出的餘韻,尚未顯出威力。
縱橫全城的鐵騎,紛紛迴歸,將一應來不及反應的涉案之人,悉數捉拿。
府衙大牢,一時人滿為患。
接下來的事,趙都安相信孫孝準能處理好。
他則返回了驛館,坐在屬於他的小院中,料理後續。
「大人,這是您的鎮物法器。」
覆甲女子將佈滿花紋的風月寶鑑取出,雙手奉上,面具下,孔洞裡一雙眼睛好奇打量他。
趙都安坐在石凳上,欣然接過,笑道:「我臉上有東西?」
覆甲女子不懂幽默,誠實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