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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馬,無論你到底是什麼,你永遠是為師唯一的愛徒啊。”他在路乘耳畔低嘆輕語,用臉頰身軀與其緊緊相貼,讓自己乾淨的面龐與衣裳也盡染泥汙。

荒蕪的原野上,路乘在這唯一的懷抱擁攬中,嚎啕大哭。

商硯書

商硯書洗乾淨自己和路乘身上的汙泥, 帶著他一路向東。

末日已至,黑水無時無刻不在泛濫潮湧,猶如神話中滅世的大洪水, 凡塵人世, 註定化作無邊無際的澤國。

但在黑水席捲整個人世之前,總有個先後之分, 就像商硯書設下的劫火屏障將黑水蔓延的趨勢稍微抵擋了片刻一樣,有劫火環繞的魔域,想來會是人世最後一片被吞沒的地域,這也是商硯書想要前往之處, 他要在那裡稍作休整, 去做最後一種可能的嘗試。

然而,三日多日夜不休的路程後,他終於到達魔域的外圍, 卻見到蜿蜒漫長的山谷中,永燃不熄的劫火火帶不知何時消寂, 黑水在其間咆哮怒湧,曾經的赤紅大地上, 再不見半點火光,唯苦海的浪潮翻騰不休。

霎時間,商硯書明白了一切, 想來路麟比他更早就知道劫火的本質和威脅, 也因此幾次三番想要殺他,不單是為路乘, 也是為了除掉他所擁有的劫火, 在苦海氾濫的眼下,四大地眼齊破, 黑水從四方地眼一起外湧,卻並非無序氾濫,而是目標明確地先來到這極東的魔域之中,在商硯書尚未迴歸之際,先一步將劫火剿滅。

不對,商硯書帶著路乘懸立於魔域外側,突然又意識到了一個推想中的錯誤,魔域已經完全覆滅,但在未有劫火環繞的外部,東洲大陸的土地上,反倒尚未被黑水吞沒,可按理說,黑水從東部地眼湧向魔域時,必然會經過此地,只除非……

商硯書回望向身後,心念電轉間,已然做出了決定,他帶著路乘再一次上路。

路乘沒有問他要去哪裡,也沒有問他要去做什麼,三日前在荒原上,路乘放聲大哭,哭到精疲力盡,淚水乾涸,喉間也再不發出一點聲音時,才終於停下,這一路上,他再未哭泣,卻並非是他內心的苦痛已經發洩殆盡,那就像是雨天積滿了水的屋舍,好不容易倒出去了一點,但雨綿綿不絕,於是心房中也一直潮溼陰暗,苦痛仍在其中積聚上漲。

可哭也沒有作用,他做什麼都沒有作用,跟商硯書行經的這一路,路乘看到了無數的城鎮傾覆,無數的人被苦海吞沒,他們掙扎嘶喊的痛呼聲伴著浪濤的怒湧聲在天地間迴盪,也在路乘耳畔重重震響。

他們原本或許不至於如此的,若是仙門沒有將一切都押注在他這個假貨身上的話……雖然大部分的人大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路乘是誰,可路乘還是覺得好像有指責的視線如影隨形,質問的聲音徘徊不散,像是無數柄利箭,將他洞穿。

他不敢去看,不敢去聽,不敢去想,只以一層麻木的殼子將自己與世界隔絕起來,好像他不過問,就不知覺,不在意,就不痛苦。

路乘那時確實是想要去做一匹小馬的,生不知如何生,死不知為何死,拋下智慧與自我,也算是自欺欺人似的解脫。

但馬群不要他。

繼路麟捨棄他後,他本該歸屬的族群也不要他,偌大天地間,竟好像沒有寸許之地,是他的容身之處。

就在這時候,商硯書找到他,對他說,他永遠是他唯一的愛徒,這不夠治癒路乘內心的苦痛,卻好像讓他找到了一塊浮木。

宿命如洪流滾滾而下,他被這塊浮木載著,隨波逐流地飄蕩,不知對方將帶他去往何方,也不在意他們的終點在何處。

又是一日的日夜兼程後,商硯書帶著路乘來到東部的一片荒原,百年前,就是在這裡,黑水衝破蒼龍地眼,翳化後的魔龍以其通天徹地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