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深了。尤其是‘錦瑟年華誰與度’這句,似乎殿下是有過想要與其人相伴終老的念頭的。‘若問閒情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這自問一答,堪稱絕世佳句。巧扣當前的季節風物,一連串舉出了三喻,作為疊答:草、絮、雨,皆多極之物。多到不可勝數。然而這三者的內涵並不盡同。‘菸草’連天,是表示‘閒愁’的遼漠無邊;‘風絮’滿城飛舞,是表示‘閒愁’的紛煩雜亂;‘梅雨’連綿,是表示愁之長。永無盡期。在如此遼闊的空間,如此長遠的時間,把本不可捉摸的東西,寫得形象、真切、豐實而不覺其抽象了。同時這三句既是比喻,又是寫景,更是抒情。表裡如一,不見痕跡。僅以此一句,殿下即可躋身當世詞人之列。但是,閒愁是閒愁,這首詞裡卻看不出殿下有多少擔憂絕望的情緒。將閒愁的三句和‘彩筆新題斷腸句’這一句聯絡起來看,似於殿下還頗有為自己能想出這樣的譬喻自得的意思,很有些調侃的意味。可以想見,在寫作這首詞的時候,殿下的心態是相當放鬆的。的確,言為心聲f,詩句更是一個人當時心緒的寫照。文人議論詩詞文章,往往有‘賦到滄桑句便工_’的說法。殿下能夠做出如此……如此精緻的詩詞,雖然必定是天公垂青帝王家世,讓殿下有斐然文采,但也是心緒所感,相思之情所觸動。從兩首詩詞的情緒不同來看,則能看出一段時間裡,殿下的心緒變化,以微臣所見,這首詞要比那首詩的寫作時間早了不少。”
“然而……”餘平波語意急轉直下:“殿下的那首詩卻是讓人有些……有些費解了。”
餘平波轉頭朝向白先永,而白先永也十分配合地接著說道:“這首詩的語意十分淺近。而頷聯更是用了兩個典故,卻幾乎讓人感覺不到有用典的痕跡,真正達到了驅使故典如同已出的程度。寫的當是殿下對於自己情思遇合地回顧。上句用巫山神女夢遇楚王之事,下句用樂府《神絃歌清溪小姑曲》:“小姑所居,獨處無郎。”意思是說,追思往事,在愛情上儘管也象巫冊神女那樣,有過自己的幻想與追求,但到頭來不過是做了一場幻夢而已;直到現在,還正象清溪小姑那樣,獨處無郎,終身無託。特別是這一聯雖然寫得非常概括,卻並不抽象,因為這兩個典故各自所包含的神話傳說本身就能引出豐富的聯想。”
白先永一說道詩詞就兩眼放光,彷彿壓根忘記了被召見的緣由,直到邊上不知道誰清了清嗓子,才警醒過來。他垂下頭,說道:“比較費解的是頸聯。‘菱枝’與‘風波’的意象組合,似乎是暗示曾經遭遇強勢的壓制和摧折,卻又得不到幫助。本可滋潤桂葉而竟不如此,見‘月露’之無情。措詞婉轉,而意極沉痛。……但以微臣所知,不管是以殿下的身份地位,還是周遭的諸多衛護,都絕無如此可能。似乎是將此聯理解成情緒情感上的波瀾和無依比較合適。”
白先永小心翼翼地說:“而最後一聯,‘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柱’似乎說的是即便相思全然無益,也不妨抱痴情而惆悵終身。在近乎幻滅的情況下仍然堅持不渝的追求,“相思”的刻骨銘心更是可想而知了。”
殿中沉默瀰漫。頗長一段時間裡沒有人敢發出聲音,哪怕在陰影中,談曉培那黑沉沉的臉色也有些太明顯了。這兩篇作品都是在談瑋蒔的衣櫃裡發現的,被寫在一張潔白的紙片上,被小心翼翼地疊好了放在了一方絹帕中。如果不是情報局的那些人實在是相當仔細,壓根發現不了。但由此也可以著出,談瑋蒔對於這兩首堪稱一時名作的詩詞的珍重,和對於兩首詩詞所暴露的自己的心緒的瞭然。
“陛下,還有個小問題,微臣耍補充。”金杏瑤輕聲說道。在這幾人中,金杏瑤的身份地位都有些特殊。原本金杏瑤是談曉培的大哥所看中的女子,雖然出身微末,但才華出眾,本待在一次征戰之後就成婚的,而在婚前,金杏瑤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