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大批殺手早已逼近他,他一向機敏過人,武功高深莫測,可他卻一點也沒聽到。
被打了,他也不知道。
他還是呆呆地站著,好似沙堆人偶,一動不動,任由那些殺手將他像沙袋又踢又打。
無數的攻擊襲來,他躲也不躲,終於無力招架,倒地上,身體流出的血,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湖泊。
他伸出手,按胸口,這個位置,為什麼會像壓著千斤重的巨石,為什麼連簡單的呼吸,都變得這麼難?
他忽然移開手指,不敢碰胸口,生怕一碰就會碎掉。
她說過,沒人擁抱,我還能自己擁抱自己。
於是,他慢慢地,慢慢地收緊手臂,他想要擁抱自己一下,因為實太冷了,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會這麼冷,這麼冷。
那一日雪下得很大,那一日銀線梅雪開得很美,那一日,有個孩子騎他肩頭,摘下一片梅花瓣戴他間,那一日,那個孩子對他說,戴上我的花,你就是我的人,而他微笑著心,許下一生不變的諾言。
想到這裡,他笑了,笑得極淡極淡,卻從沒這麼美。
無數的拳腳落下來,連那些殺手都不知道踢了他多少腳,多得連他們都不記得,數不清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知躲閃,還是根本就沒打算躲,只有那雙清冷的眼眸一直盯著她,哪怕是踢到眼睛,踢得眼睛都出血了,也不肯閉上,不肯移開眼神。
就那麼用出血的眼睛,一直望著她。
那種眼神,就彷彿即將墜下十八層地獄的亡魂,依舊苦苦盯著看不見的天空,苦苦想要抓住一絲人間的光明,不肯放棄。
她靜靜地看著他,心如刀割,也只能靜靜地看著他,像他受了苦不出一點聲音一樣,安靜。
人家都說,痛了就哭出來,喊出來,放聲大叫大哭可以減輕身體的疼痛,心裡的壓力。
可那個傻瓜,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不愛說話,從來都什麼也不說,痛也不喊,不哭。
傻瓜,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喊出來呢?
是不會表達,還是不想讓我知道你痛?
你痛了,我也會痛,所以,你不會讓我知道你痛,你怕我痛。
我痛了,也不會喊出來,也絕不會哭,絕不能哭。
我如果出一點帶有感情的聲音,你就真的會死,而我,不能讓你死。
所以,我,是不會哭的!
“無趣!”北辰染微微蹙眉,瞪了一眼玄冥軒,“你將朕的婚禮搞砸了。”
“聖上恕罪。”玄冥軒將北辰染的血鞭遞上,抱歉地躬身,其實昨夜他與北辰染正是商議此事。
北辰染料到鳳靳羽一定會來,憑藉他的武功足以一招斃命。
他壓根沒將鳳靳羽放眼裡,他根本沒打算浪費時間一個隨時可以取走性命的人身上。
是玄冥軒擅自做主讓殺手埋伏,用來試探艾幼幼的。
北辰染接過血鞭,緩緩走向鳳靳羽,他要讓這個本就不該有的遊戲,快點結束。
就這時,北辰染看到那個倒血泊裡的男人,終於嘴唇動了動,用極輕極輕的聲音,或者說,根本沒出聲音,對著那個穿著婚紗的女人說了一句話。
他就感覺禮服的衣襬一緊,他知道那是她的手,他知道,那句話她也聽到了。
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汩汩地從心臟噴薄流出,瞬間冷卻,變暗。
“放過他,好嗎?”艾幼幼輕輕地說。
“娘娘!”玄冥軒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他一直懷疑艾幼幼是偽裝,但當她真的阻攔北辰染,他的心竟也湧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本該乘勢戳穿她的假面,為何說不出口?甚至還本能地想提醒她不要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