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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以射殺其兄,疾呼以加刃其弟,斯時也,窮兇極慘,而人之心無毫髮之存者也”。這時候,做出如此禽獸不為的惡行,他的結論是,這位中國歷史上的“樣板”皇帝,“不可複列於人類矣。”(《讀通鑑論》)

王夫之的結論告訴我們,再偉大的人,有其“偉小”的一面,“偉小”這個詞彙是不存在的,它的意思卻人人都能體會。知其偉大,識其“偉小”,大概就是我們閱讀歷史時,應該具有的最起碼的辯證法了。

然而,成則為王敗則寇,在中國,誰贏了,誰就嘴大,誰就有理。誰輸了,誰就是臭狗屎,誰就會被踏上千萬只腳,永世不得翻身。一部二十四史,從來都是勝利者的大嘴史,失敗者的完蛋史。我的古代同行,那些中國文人們,也許本意想寫出真實,也許內心想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可他們長有這份膽子嗎?他們敢不視勝利者的眼色行事嗎?領導畫一個圈子在那裡,打死他也不敢出格的。因為他們得靠皇帝老子賞飯吃,不知什麼時候皇帝老子一不高興,摸摸你的腦袋,捏捏你的脖子,怕是吃什麼都不會香的了。

這樣一來,文人們便努力放淡得無味的屁,儘量閉上說真話的嘴,於是,玄武門之變的負面部分,骯髒部分,黑暗部分,見不得天日的部分,也就王夫之所說的唐太宗的“慝”,在竭力諱言,拼命粉飾,亂加篡改,儘量湮沒以後,後人從那些語焉不詳的記載中,休想了解當時那場骨肉屠殺的真實歷史。

歷史,總是讓你看他要你看的那些,所以,信史不如疑史。

不過,平心而論,李世民公元622年的武裝政變,奪得帝位,對他個人而言,應該得到很高的評價。與他公元617年至627年的蕩平群雄,建立唐朝;與他公元627年至649年的貞觀之治,一統宇內,可視為他平生中並列的三大傑作。中國的歷朝歷代,宮廷政變,家常便飯,不可勝數,但達到李世民這次“苦迭打”完美水平者,找不出第二個。

李世民打江山,漂亮;治天下,漂亮;奪得帝位,也漂亮。

就政變,談政變,你不能不佩服李世民之英明睿智,神武果斷,堅定決絕,毫不“費爾潑賴”,一點也不拖泥帶水的王者風度。綜觀這次“苦迭打”全部運作過程,那完美嫻熟,毫無漏洞的韜略,那擊中要害,攻勢凌厲的戰術,那策反御軍,瓦解勁敵的陰謀,那重點消滅,下手無情的殘忍,若不帶王夫之的正義感,從政變學的技術角度來看,那父子三人,敗倒在他名下,也是活該的。他太強了,不是一般的強,而那三位,一個是笨蛋,一個是混蛋,一個是老糊塗蛋,只好出局。

我不知道秦王府的謀士們,在策劃這次政變時,事先做過政治預案沒有?敵我雙方要付出多大代價?但戰果,當得上“多、快、好、省”四字。最少的流血,最小的成本,最短的時間,最佳的善後,幾乎不到一個對時,基本結束戰鬥,太陽尚未完全落山,戰場業已打掃乾淨。人不知鬼不覺之間,太極宮出現了新的主人。

整個長安城幾乎沒有被這場“苦迭打”驚動,因為這個城市太大了,加之那時沒有手機,可發簡訊,沒有網路,可傳訊息,也沒有娛記和狗仔隊,報導這次政變的一個重要誘因。李淵那兩個寶貝兒子,竟聯合起來給他們的老爹,戴上綠帽子。也許,這次“苦迭打”的起因,是個永遠的謎,究竟這對難兄難弟,睡了他父親若干太太中的哪幾位,連史家都捂著嘴,搖著頭,以一句“宮禁深秘,莫能明也”,來搪塞後人。

夜色朦朧中的上弦月,照例掛在城牆的角樓上,它發現誰也不覺得六月的這一天,在玄武門所發生的一切,對大唐王朝來說,意味著什麼?平康里那廂的性服務行業,姐姐們照常開門接客,酒家胡開的西域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