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都沒有過心情那麼複雜的時刻,覺得鼻子很酸想要哭,可是好像又想大笑,更想尖叫,也想罵他……總之,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樣才好。
“……誰要幫你生個孩子?”她一邊罵著他,卻走過去,接過那個小小的錦盒,眉眼帶笑地呵斥他,“你自己生去!”
童御笑著站起身,拿出他在美國的時候就精心挑選好的結婚鑽戒,輕輕推上她的左無名指。
“無論我是誰,”
他親了親她戴著鑽戒的手,一字一句,“都永遠改變不了我愛你的這個事實。”
☆、水星(七)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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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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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安弦的手停留在門把上。
她剛剛有一瞬間,大腦是完全空白的。
那幾個字,以輕柔的方式,有力地直接貫穿了她,將她好不容易修補得完好、根本看不出傷疤的心臟,再次擊得粉碎。
碎片散落一地,腳心踩上去,立刻血肉模糊。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她也知道她根本無法剋制自己的手顫抖,可她還是始終強忍著沒有回過身。
她看著樓道里虛空中的一點,他看著她。
這應該是他們兩個人這輩子最漫長的沉默了。
漫長到誰都不願意先開口打破,漫長到誰都不願意先轉身離開,因為他們都知道一旦開口,那條連線著他們之間那麼多年的線,就將徹底地消失,永遠——再也看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安弦率先動了動身體。
她伸出手,輕輕朝他擺了擺,然後徑直走向電梯。
“晚上記得讓他給你倒杯水放在床頭,半夜你一醒來,就可以喝。”
一步。
“提醒他,在給你做早飯的時候,煎蛋要單面,不要雙面。”
兩步。
“上班的時候不要不知日夜,早些下班,也不要把工作帶回家做。”
三步。
“小弦,答應我,每一天都要過得比愛我的時候快樂。”
她的腳步停在了電梯前。
“叮”地一聲,電梯門在她的面前開啟,她徑直走進去,按了一層,再按了關閉鍵。
她知道他自始自終在看著她。
電梯門合上,他的臉消失在電梯外。
她沉默地站立著。
電梯到了一樓,她走出電梯。
一秒,兩秒……她淚如雨下。
她以為她的眼淚早就已經流光了,在他那麼多年每一次絕情的離開,在那次他追來公司求她回心轉意,在那次金譯親眼目睹他們的對話……她以為她再也不會因為這個男人流下一滴眼淚了。
眼淚應當為自己愛的人而流,而她現在的愛人是金譯。
她拼命地抹著自己的眼淚,可還是有淚水不斷地沾溼她的手掌。
她知道他想聽她和他告別,可她連再見都根本開不了口。
還能再見嗎?
還會再見嗎?
應該……不會了吧。
從他說出這句話的這一刻起,就代表著他已經決定從此以後,都會永遠地消失在她的生命裡,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陪她走了二十多年。
從今天起,他不會再陪她走了。
…
從大樓裡出來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小花壇邊上的金譯。
他蹲著身子,兩手伸長擱在自己的膝蓋上,沉默地低著頭,那個孤獨的身影,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狗。
她朝他走過去。
等走到他跟前的時候,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