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母狼。
君問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卻說巴山夜雨時。
旬日之間,霞藹已經載著李文天與郭萼兒來到了巴山地界。霞藹的身軀,不似尋常蛟龍,如同一條濃稠的光幕,兩人跨在它身上,就像置身於雲裡一樣,不由得讓出身仙民,沒見過世面的郭萼兒歡叫了許久。
一入巴山,兩人的頭頂上立刻被一片黑雲所籠罩,彷彿這巴山山神與風伯雨師有過什麼約定,這裡每一分每一寸的土地都好似受到了他們的特殊照顧。這雨,時驟時疏,時輕時重,朦朧中令人陡生一種靜謐、詭秘、悠遠的奇怪情感。黑雲矇蔽了地仙界三十三天撒下的光霞,一時間,兩人的耳畔只留存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如怨如慕,雖然有霞藹神光護佑不得沾身,但情緒還是被搞得提不起來。
黑雲翻滾中,彷彿只有霞藹這麼一條發光的物體,蜿蜒在天空之下顯得格外的耀眼。正飛間,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形態奇絕,煙霞繚繞的大湖在兩人面前展現開來。這湖大的一眼望去看不見邊際,整個湖岸彎曲跌宕,彷彿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一片湖水,煙波浩淼,在夜雨飄散的離愁間格外讓人心神浮蕩。
“這就是雷澤。”霞藹口吐人言道,“前面的那座棚廬,你們可望見了?八成就是東郭修行之所。”
“好,那咱們下降吧。”李文天道。有了牙中的記憶,他的思緒彷彿也能夠漸漸凝聚起來,說話也開始變得有條理了。
言罷,霞藹一矮身向下飛去。
兩人降落在棚廬之前,霞藹乎地一下又化為一團黃光竄入了李文天口鼻之中。他放眼一望,在這棚廬對面,雷澤岸邊,立著一座八角涼亭,亭上掛有一匾額,上書四個大字:瀟湘聖境。
在這座涼亭裡,一個老人正在與一個大胖小子調笑,老人穿得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說有一些寒磣,完全不像是仙人的模樣,彷彿下界的務農人士。而那個大胖小子,在一片溼冷之中只穿著一個上面紋有三條黑龍的紅布肚兜,一條蓮藕般白胖的左臂上還纏著一條金光閃閃的繩索,繩索發出薄暮般的淡金光芒,把涼亭映照得異彩紛呈。
老人此刻也看到了李郭二人,掛著一臉惡俗的笑容跟他們打招呼道:“喲,這想必就是李聖君的兒子文天吧,老夫東郭,你爹早已經飛劍穿書通知與我,今日一見你,果然形貌不凡啊!”
對於這種明顯是溜鬚拍馬的言辭,李文天渾然不覺,此時他突然望見在涼亭二十丈開外的一株老槐之下,還立著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長身玉立,漆黑的是秀髮,雪白的是面板。她長得一臉狐狸相,不過在七分的嫵媚中,還隱隱透出二分的狠辣和一分的孤獨。她的形象,是一個大概有二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婦,一身素衣勝雪,柳眉之下的一雙狐眼中瀰漫著和田玉一般的光澤,顯然有著相當深厚的道行。
女人見了他們,根本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瞥。這時候東郭先生接著說道:“賢侄,這裡剛好還有另一個孩子,也想跟老夫修習召喚之法,來來來,老夫我給你們引見引見。”
說罷,他指著亭子裡的大胖小子說道:“這個孩子就是土行孫與他伴侶鄧玉蟬的兒子山中孫,今年才八歲,也是前兩天他老爹從土裡給老夫送來的。山中孫,這位是白虎聖君的兒子和徒弟,李文天和郭萼兒,快叫哥哥姐姐。”
“哥哥好,姐姐好。”山中孫一看就是一特別有家教的孩子,不過說話的時候他還是不停地在玩弄他手臂上的那條繩索。
“好好,這孩子真可愛,來讓姐姐抱抱~”郭萼兒一聽他叫姐姐,馬上開心了,跑過去伸手就想抱他,可是剛走到這孩子身前,他突然刺溜一聲沒了蹤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